那吞灵兽眼中原本混沌的双眼再次恢复了灵性,它先是怨毒地看了炎尊和雷王一眼,下一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着下方的闻依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极为隐蔽,隐蔽到只有闻依注意到了吞灵兽的异状。
那吞灵兽似乎在闻依的身上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在空中又开始剧烈的挣扎,这样剧烈的挣扎似乎出乎了雷王的意料,一瞬之间禁制微微出现了一丝破绽。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吞灵兽的圆球身体猛然膨胀数倍,化作了一个血盆大口对着禁制一咬。
咔擦——
空中发出了禁制破碎的声音,吞灵兽这忽然之间的反抗也让炎尊的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炼化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这是生生炼化天地灵兽所承受的反噬。
就算是炎尊也承受不了,一时之间受到了不小的伤势,这让他原本撑起的那片禁制顿时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吞灵兽的挣扎显得更加剧烈。
咔擦——
数道禁制破碎的声音传来,原本困住了吞灵兽的禁制就这样被破开。
吞灵兽一眼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再次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却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向着南方的天空远遁而去。
雷王正想去追,却被炎尊挥手拦了下来。
炎尊看了一眼吞灵兽逃遁的方向,又悄悄地瞥了一眼月王,沉声道:“雷王……我要回眼尊殿去闭关养伤,这一个月之内,炎尊宫的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雷王应声道:“是。”同时又问道:“那么……这吞灵兽就不管了吗?”
炎尊的眼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复杂,沉声道:“刚才原本炼化得极为顺利,可是没有想到这吞灵兽的心神里居然包含着其他修士的心神,恐怕这吞灵兽原本就被人炼化过,我一时不察没有想到这个情况,所以和那道心神起了冲突,这才让吞灵兽挣脱了禁制……不过,那道心神似乎醒了过来,此刻吞灵兽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中,我想那修士如果聪明,这段时间不会在炎域惹事的。一切的事情等涅槃谷一事过去之后再作打算。”
“是。”
炎尊似乎不想在说些什么,身体化作了一道红光转眼就飞入了至炎城顶层的炎尊宫之中,雷王也紧随其后。
月王看着二人离去似乎并没有说些什么,脚步一动就走到了前方。
闻依和凌风互视一眼,也跟着向炎尊宫走去,他们明白想要在月王的手下逃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自取其辱的事情也不必做了。
有月王在前方带领,至炎城中的山海族虽然对闻依等人投来汹涌的目光,却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找麻烦。
一路沿街而去登顶炎尊宫,闻依见到山海族人投来各异的目光,可是月王的威势在至炎城中至高无上,根本就没有人敢来挑衅。
月王似乎也乐意让闻依见到这样的目光,直到走到炎尊宫之前,月王忽然说道:“怎么样,我山海族与你人族有何不同。”
闻依细细沉思,从山海族的眼中可以看到痛恨,可以看到仇恨,也可以看到其他的复杂眼神,这些眼神和人族相差无几,可是闻依却总觉得有区别。
月王看着闻依沉思的模样,笑道:“我山海族的人数比起你们人族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若不是可以驱使那无尽的怪兽,恐怕想要胜过你们人族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我山海族声势滔天屹立不倒,而你们人族却龟缩在九五大阵之中如同缩头乌龟,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闻依想了想,道:“每一个山海族都是从怪兽堆里脱颖而出的,在修为上胜过人族并不奇怪……况且因为山海族成长的环境过于血腥,战斗经验上也大大胜过人族,人族不是对手的原因也正在这里。”
月王冷笑道:“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可是我山海族却有一份气节,你人族没有的气节。那就是一往无前的争胜之心,若是没有这一份心思,又如何从那成千上万的怪兽之中脱颖而出。想必赤霄道尊就是看透了这一点,这些年一直想要改革,可是人族虽然战力不行,内斗起来确实一把好手,赤霄道尊虽然名为天下之主,四大道宫却貌似遵从,其实对他的命令视而不见。若是这样的事出现在我山海族,那可就只能换来雷霆镇压了。”
闻依脚步一停,沉声道:“想来月王无端和我说这些,不会没有原因吧。”
月王微微一笑,道:“那片大陆乃是整个天下最好的地方,我始终认为那里应该属于我们山海族,我对山海族的未来相当有信心。”
闻依不置一言,他知道月王所说确有道理,人族的种种阴谋算计这些年他深有体会,无论是天道门还是道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月王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唤过一名叫做月清的山海族少年引着闻依等人去往月王殿旁的厢房,自己却化作了一道月光往炎尊殿而去。
他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急切想要夺取闻依的那万道剑意,或许他也明白这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些时候多做些准备,比仓促动手要好得多。
闻依和凌风跟着月清一起到了厢房,进入了房间之后那月清就退了下去,似乎也没有对二人有监视的想法。但是闻依可以感受得到,在进入炎尊宫的那一刹那,就有一道禁制将整个炎尊宫笼罩其中,只要他们试图逃离这里,那么月王就可以顷刻之间感受得到。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可以在这炎尊宫随意走动。
闻依这时将红衣放到了床上,为她和深秋检查起了伤势,在确定了三人都无大碍之后,凌风也在房间之中细细吐纳起来。
闻依关上了房门,就向月王殿的其他地方走去,反正在这月王殿之中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这炎域中至高无上的地方也不是每一个人族都有机会来的,还不如四处走走。
闻依在月王殿之中走走停停,也没有再用黑袍罩面,其间也碰见了不少山海族,或许是月王早就已经下令,那些山海族虽然在远处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人走上前搭话。
就在这时,闻依走过一颗月桂树前,忽然听到了一声飘扬的琴音从远方传来。
闻依转头望去,只见在一片荷花满湖的人工湖中央,一间小小的凉亭处,有一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面闭目抚琴。
那少女的额头上有一团火红的印记,看起来和人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一眼就可知她确实是一名山海族。
那婉转的琴音不断飘荡在闻依的脑海,曲子是当年夕月真人谱的一首《西江月》,这首曲子闻依也是在梧桐阁当年听肖凝弹奏过。
却没有想到这个山海族女子也能如此精通音律,甚至从她的身上看不到山海族那特有的嗜杀之气,这不由让闻依刮目相看。
闻依循着音乐向那女子渐渐走去,那女子的面容也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前,不同于她这身衣裙的婉约,这女子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爽朗豪迈之情。
也许是感受到了闻依的到来,那女子的琴音一停,侧目向闻依看来,道:“你就是被家父抓到的人族奸细?”
家父?
原来这是月王的女儿。
闻依摇摇头,转身欲走,他根本就不想与眼前的女子有太多的牵扯,刚才只是心中一时好奇罢了。
他才刚刚转身,那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从凉亭之中瞬息消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女子提着鹅黄色的衣裙仿佛展不开身子,眉宇微皱,似乎对闻依有些不满,道:“你为何不理我?我问你的话呢。”
同时她再次扯了扯裙角,似乎对这身衣裙极为不满一般,嘴角碎碎念道:“要不是家父非说女孩子应该有女孩子的模样,我又怎么会穿上这身你们人族的服饰。你们人族真是麻烦,干嘛要穿这样的服饰,行动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闻依啼笑皆然,似乎对这女子的话哭笑不得,道:“我叫闻依,既然你是月王的女儿,我当然不想理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那女子的眼中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闻依会如此回答,瞪了闻依一眼,道:“我叫月浅浅,就算是我父亲为难了你,我又没有惹你,你何必如此对我?”
看月浅浅的模样,仿佛是不懂事的少女一般,这在山海族之中显得极为难得。
闻依心中一阵猜测,想必这月浅浅从小就在这月王殿里长大,并没有见识过外面的阴诡之事,所以才显得那么单纯。
那个低眉浅笑,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月王,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一个率真的女儿。
闻依虽然心中一直思考着如何从这里脱身,甚至在刚才的一刹那有想过利用月浅浅的想法,但是在这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