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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撕裂

五年前,八月。

这天晚上,云一凡感觉和以往有些不同,准确的说是有点诡异,因为他发现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被窥视的感觉从他吃过晚饭出门的那一刻就出现了,犹如芒刺在背,即便是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上,那双眼睛也会犹如梦魇一般的挥之不去,这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然而,每当他回过头去,看到的却只是一个个行色匆匆,急急忙忙往家赶的路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特意的注视自己。

难道是自己太疲劳,所以产生的错觉,云一凡自我安慰道。

小心翼翼的在街道上穿行着,云一凡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走着走着,他甚至发现周围行人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仿佛刚才那只在背后的视线开始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不过甩了甩头仔细再看,就发现周围的行人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云一凡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或许就不该出门,不过今天是取杂志的日子,白天太热,他习惯性的晚上去取。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出来,云一凡觉得至少应该办成一件事情才是。

就这样,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之下,云一凡终于拿到了自己已经预定了一年的杂志,现在,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家,然后将门锁死,不让任何人进来。因此,他决定抄一条平时鲜有人走的近道回家。这条近道,只是夹在自己家所在的小区与临街之间的一条巷子,长度不过百米,只要速度快一点,三两分钟就可以穿过。

站在巷子口的时候,云一凡的心里打起了鼓来,巷子里没有灯,除了两端有外面街道路灯照射进来之外,里面几乎是漆黑一片。风好像也在故意与自己作对,在巷子里拼命的挤压之后发出那种仿佛女人啜泣一般呜呜的蜂鸣声,这使得云一凡的心里多少有一些犹豫要不要走这一条巷子。

但是,身后那被窥视的感觉久久不肯散去,此时就仿佛一个拿着拿着狼牙棒的恶鬼在驱赶着无辜的亡魂,而自己正是那被驱赶的可怜虫中的一个。云一凡咬了咬牙,拿出手机照明,迈步走进了巷子。

巷子并不宽,两只手伸开都可以摸到左右根本没有粉刷的建筑外墙。往里面走了几步,光线越发的昏暗,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巷子里非常的安静,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外面街道上汽车的轰鸣声变得有些遥远,耳畔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呜呜风鸣的推波助澜之下变得格外的诡异,听上去就好像有好几张不同的嘴巴在自己的耳朵边低声细语,说的全是恶毒的咒骂。

走着走着,云一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发现,巷子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许多,自己身上的衬衫竟然起不到任何御寒的作用。云一凡突然停住了脚,因为他看到巷子的深处,竟然莫名其妙的升腾出一团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在手机光的照射下边的飘渺不定,此番情景,简直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港式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一模一样。

“我的妈,不会自己真的撞邪了吧?”云一凡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同时双腿发力,准备一路小跑,赶紧离开这条巷子。然而,当他的脚刚刚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脚底下突然从传来一种蠕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踩着的不是混凝土浇筑的路面,而是某种柔软的沙土地,同时在土层的下面还有什么生物在穿行。

云一凡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顿时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脚背上出现了一只手,一只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连手指的关节都清晰可辨的手。这只手从地下伸了出来,肮脏不堪,五根手指的指甲都已经翻了起来,露出下面已经腐烂发臭的皮肉。

这只连皮肤都变回灰褐色的干枯怪手,此时正在云一凡的鞋子上来回的摸索,肆意的游走,眼看着就要顺着他的脚踝一路摸了上来。

“妈呀!”云一凡大叫一声,一屁股做在了地上,双腿不停的踢蹬,心中只想着将那只鬼手从自己的脚上踢开。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之后,云一凡发现,在自己的鞋面上,除了鞋带之外什么都没有,刚才那只怪手消失了,地面上也一切如常。

这是怎么回事?

云一凡万分的不解,但是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弄清楚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他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转身,就发现刚才巷子里的那一团迷雾已经不知不觉散去,此时,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巷子对面街道上来往穿行的车辆。

云一凡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继续迈步,突然就听到巷子里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刚才发生的一幕让云一凡惊魂稳定,再一次听到声音的他着实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就发现巷子对面,一个头顶遮阳伞的少女正急匆匆的朝自己跑了过来。

少女的速度很快,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不到五米,借着手机的光,云一凡看到少女脚上套着一双精致的红色小皮靴,那清脆的脚步声就是这皮靴与地面撞击时发出来的。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身洋装的少女。手中握着的遮阳伞的伞盖有一圈浅色的百褶边,非常的漂亮,与少女的打扮倒相得益彰,颇有几分哥特萝莉的感觉。

这少女身形很是娇小,似乎发育有些不良。尽管光线有些昏暗,但是云一凡还是看清楚的少女的长相,有点······

有点像玩具店里的洋娃娃。

云一凡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便更加肯定,没错,就是洋娃娃,因为少女的脸长得非常精致。嘴唇轻咬,两条柳叶般的秀眉微微皱起,表情显得有些焦虑。皮肤很是白皙,甚至是有些不正常。

也许是患了某种疾病。

云一凡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擦身而过的人而言,他更是不愿意理会。当时,自己刚才在巷子里的经历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现在眼看着这位少女也朝着自己刚才发生怪事的地方去了,云一凡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几秒钟之后,两个人在狭窄的巷子里交汇,当少女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之后,云一凡突然喊道:“你等一下,不要从这里走,里面···闹···”话说到一半,云一凡突然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难道要说闹鬼吗,这显然太滑稽了。

少女显然是听到了云一凡的声音,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便转头看向了云一凡。刚才少女行色匆匆,并没有在意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年,然而当少女转头看到云一凡的脸时,表情顿时呆了一呆,因为这少年的脸······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四目相接,云一凡顿时又浑身一抖,因为他发现那少女的眼睛不对劲,那两只眼睛竟然完全黑色的。就好像一对被浓浓的墨汁浸泡过,带着黑色光泽的宝石。

没错,少女的眼睛整个都是黑色的,分不清究竟哪里是眼白,哪里是瞳孔,或者说,那一对黑色的眼珠子整个的就是一个瞳孔。

云一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心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眼睛。一定是刚才那梦魇还没有结束,一定是这样!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朝云一凡席卷而来,尽管心里在大喊着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是云一凡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云一凡看到,那少女的嘴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嘘声,好像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然而,没等少女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一个更为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云一凡看到在那少女的身后,一个黑色的,犹如恐怖电影中死神模样的人影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这个人影的身上裹着一条黑色的破布,那破布随着人影的出现来回摇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而在破布的下面,包裹着的是一具干枯的躯体。

躯体的下肢已经消失,破布下空荡荡的。整个腹腔也被掏空,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吊着的干瘪内脏。胸腔的皮肉已经完全干枯,紧紧的贴在肋骨之上,而在整个肋骨的中间还有一条仿佛一只巨大蜈蚣般的裂痕,就好像是被一把锋利的斧头硬生生的劈砍而成。

两条手臂干瘪细长,上面除了一层皮之后就只剩下了骨头,而那两只手掌,云一凡怎么看怎么感觉熟悉,尤其是那灰褐色的皮以及那翻起来的指甲盖,分明就与刚才摸自己鞋子的那一只怪手一模一样。

黑影的头上有一撮如同干枯的稻草一般的头发,非常随意的披散着,上面还挂着一些类似杂草的东西,显得格外肮脏不堪。面部完全干瘪,两只深陷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两个被皮肤微微盖住的大洞。

而那黑影的整个下巴已经消失,一条长长的仿佛章鱼触手般的诡异舌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随着那黑影的出现,云一凡清楚的听到,从那连舌根都可以看到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如同死神正在磨着自己的镰刀。而那两个明明没有眼睛的眼洞中,却有两道诡异的目光投出,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在云一凡看来,这分明就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呼,夜祸,不死力量!”

恶鬼发出低沉的声音,两只干瘪的爪子抬了起来,慢慢的伸向了站在云一凡对面的少女。而那少女也感觉到背后的异常,顿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只见她头也不回,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区区一个妖灵,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只见那少女手掌一挥,一团诡异的黑色火焰腾的一下凭空冒了出来,瞬间将那恶鬼包裹了起来。那恶鬼开始疯狂的扭动,并且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号,随着黑色火焰的燃烧,那恶鬼的身影开始如同一朵凋谢的花瓣,慢慢的枯萎下去。

眼睁睁的看着这样诡异事情在自己的面前发生,云一凡的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惧都忘得一干而已。而那少女却毫不为意,两只漆黑的眼睛依旧盯着云一凡在看。

“你姓云的?”少女突然说话了,然而因为那恶鬼还在嘶号着,所以云一凡并没有能够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同时,云一凡也顾不得少女说的是什么,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已经被黑色火焰烧得只剩下手臂的恶鬼突然发了狠,两只干枯的爪子冲着少女的后背就抓了过来。

“当心!”云一凡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竟然一探身,一把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扯到了身后。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恶鬼的爪尖噗嗤一声,就如同撕开煮熟的牛肉一般,竟然硬生生的撕开了云一凡的胸膛,顿时,鲜血喷涌出来,哗啦的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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