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三年九月,刘渊上书晋惠帝,称父亲刘豹年过九旬,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希望自己能够回到父亲身边尽孝。刘渊知道,把持实权的皇后贾南风绝不会同意自己回到左国城。等到朝廷不准前往的诏书一到,便再次恳求送个儿子过去,让父亲少却几分孤单。到那时,皇后自然也就不好拒绝。
果然如刘渊所料,贾南风批驳了刘渊的上书,称刘渊兄弟长年在洛阳为官,是保证朝廷和匈奴两不相犯的基础,又对刘渊宽慰了一番,让他安心待在洛阳,并表示如果刘豹愿意,可以来洛阳养老,朝廷给他经费,让他晚年充实无虞。
刘渊接到诏书,对呼延兰说:“都说贾皇后狡黠异常,果然如此。如果我直接请求朝廷放霸儿北上,必然会遭到拒绝。如此,我明天上书请求令霸儿北上陪伴祖父,想必贾皇后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么,我们真正的目的便达到了。”
呼延兰笑道:“都说皇后狡诈,我看你更狡诈。她是狐狸,你也是狐狸,而且是只老狐狸。贾南风玩儿不过你。”
刘渊笑道:“不是她玩不过我,而是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皇后防范的是朝中重臣和镇守各地的藩王。一旦他们有人作乱,这朝廷或许还要换皇上,那时候她贾南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能不防范?我不过是边疆蛮族的一个质子罢了,即便逃之夭夭,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的震撼。”
第二天,刘渊早早地跪在大殿,一脸的忧郁、哀伤。
晋惠帝看着刘渊如此模样,赶忙问道:“刘渊,你这是为何?平时看你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今天一副女儿做派。”
刘渊哭着说:“前些日子父亲来信,说自己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希望我能够回到家乡尽孝。可是上书之后,陛下却没有批准,故而忧伤。陛下这次问起,又不免暗自神伤。”
惠帝笑着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父亲想见儿子,儿子想见父亲吗?朕明日就叫人拟诏,让你回去看望父亲。”
刘渊心中一喜,连忙叩头:“陛下天恩,臣父子必将死报。”
帘后的贾南风咳嗽了几声,太监忙走过去。贾南风对着太监窃窃私语了几句,太监回来趴在惠帝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惠帝随即改口道:“近日来朝廷事务繁忙,许多事务还要仰仗王子,朕看王子还是过些日子再回去吧。”
刘渊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虔诚的应道:“遵旨。不过臣有一请,希望陛下能够准许。”
惠帝看了看帘后的贾南风,回过头来,说道:“你说吧。”
刘渊道:“既然陛下不让臣归乡侍奉,那么请求陛下准许臣子刘霸归乡侍奉祖父。刘霸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年方不过五岁,回到故乡也不会做出什么对天子不利的事情来。恳请陛下准许刘霸归乡。”
惠帝叹了叹气,又看看贾南风,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好吧,朕准刘霸回乡侍奉令尊。但尔等兄弟切不可回乡,朝廷离不开你们。”
刘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应道:“遵旨。”
第二天一大早,刘渊就派出一个数百人的回乡队伍,护送刘霸离开洛阳。这条看似康庄大道,直通匈奴王族的故乡。从呼韩邪南迁到现在,匈奴王族在晋北已经生活了四百多年。
车队在路上走了足足两个多月,才缓缓进入左国城。说是城,其实就是个堡子,只有刘豹、刘防几个匈奴的部帅们住在堡子里,其他的匈奴人都是支起帐篷居住。
奶娘将刘霸抱下车,两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慈祥的看着他。刘霸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两个爷爷,心底里有些畏惧。一时间,没有半点生气。
奶娘笑着对刘霸说:“快叫爷爷,你不一直嚷着要见爷爷嘛。现在两个爷爷都站在这里,你还不快点叫。”
刘豹蹲下身子,向刘霸伸出有力的双臂,示意让他过去,口里说道:“好孙儿,过来叫爷爷抱抱。”
奶娘轻轻地推了推刘霸,刘霸缓缓的走过去,抱住刘豹,在脸上亲了几口。刘豹哈哈大笑,一个劲儿的夸孙子有劲儿。
旁边的刘防一把夺过刘霸,抱在怀里,对刘豹使了个颜色,笑道:“这刘霸可是我的亲孙子哦,哈哈哈。”
刘豹笑道:“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的。说不定,他日后还要承担起振兴我大匈奴的重任。”
儿孙们都被软禁在洛阳,如今这个孙儿回到左国城,对于刘豹和刘防来说,自然是莫大的欣喜。
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对刘豹说:“王子有密信托我带给左部帅,请左部帅移步。”
刘豹心知,此人便是刘渊安插在送行队伍中的密使。于是,令其到自己的府中说话。
进了府门,刘豹屏退左右,关闭侧房门,令人在门口值守。这才对密使说:“刘渊的信呢?”
密使呈上刘渊的书信,对刘豹说:“王子还有别的话,不方便写在信里,特令小人转告左部帅。”
刘豹道:“好,你说吧。”说着,便拆开了信封。
密使道:“王子要我告诉大人,如今朝廷昏聩,诸王自相残杀,外戚勋贵死伤枕藉,晋朝气数将近,大人可速速准备兵器,暗中训练兵马,随时准备起事,夺取天下,恢复祖上荣光。”
刘豹大笑一声:“好!”
刚刚屏退刘渊的密使,刘豹便听到刘防在屋外喊自己,便出门看。只见刘防抱着刘霸,两个人都是笑盈盈的。
刘豹疑惑的说:“这是?”
刘防笑道:“昨夜祁县来报,称我那边有些部众有不稳迹象,我得回去看看。这孙儿我真是太喜欢了。这几天我想带他去祁县,玩几天就回来。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要知道这刘霸本来就是我的孙子啊!”
刘豹笑道:“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只是刘霸过分黏人,你可不要嫌烦。再者,祁县既然不稳,会不会生出事端,带孩子过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刘防嗔怒道:“能有什么事?我刘防难道连自己的孙儿都保护不了吗?好歹我也是大匈奴堂堂的右部元帅。”
刘豹赶忙赔礼,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好吧,你带走吧,可是,你要是敢让我的孙儿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这个老东西扔到河里喂鱼。”
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