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夹杂着暴风雨一路翻腾着冲下山谷。我又朝另外一个峡谷口攀登上去,这条峡谷比刚才那条更加崎岖。
我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雨水已经淹没了大约三分之一个山谷。我不知道那个湖,还有那个姑娘怎么样了。我摇头甩开这些想法,继续赶路。
穿越峡谷后,我终于抵达了海边。海面雾气缭绕,寒气逼人。
我在海岸线找到一棵老树,打算砍下了几根树枝。就在我砍断树枝时,似乎听见一声惨叫。
“该死!”树干里冒出一个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
“谁?”我对树问道,“难道是你吗?”
“当然!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长出这几根根树枝。你现在打算点着它?”
“不。”我说,“我需要一艘木筏,渡过这片大海。”
“渡海?”
“是的。”
“靠近一点儿,这样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你。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走近一步。
“米歇尔!”它突然叫起来,“我感受到了你的力量!”
“不,我不是米歇尔,”我纠正说,“不过,我正戴着拥有使徒力量的泰拉石。”
“那你可以带走我的树枝,在创世之初,第十一使徒米歇尔种下了我。”
“真的吗?我可从来不知道使徒还会干植树这种活儿。”
“我可不是一棵普通的树,我是枫树精灵。他把我种在这里,作为分界标志。”
“什么样的分界?”
“人类与魔族的分界,秩序与混乱的分界。谁知道呢?我不过是一棵有知觉的树罢了。”
“这么说,你就是通往魔界的大门?”
“把我作为魔界大门确实寒酸了点。”它用树枝挠了挠树冠,“事实上,渡过大海,登上克罗诺斯岛,找到寂静城,那才是魔界真正的大门。”
它继续说道,“用我的树枝做成木筏,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拥有使徒力量的人,我感觉飓风就要来了,你得加快速度。再见。”
“谢谢。”我说,“再见。”
我转过身,把木筏推进海里,驶入一片浓雾中。离开海岸线几百米后,雾气似乎慢慢消退了,周围的景色也清晰了一些。
海面很静,死气沉沉的,有一股腐败的味道。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只红色的鸟在空中盘旋。
我注意到它时,它正展开翅膀,拍打着朝我飞来。我下意识躲了一下,结果它只是拍打着翅膀落在木筏上,偏着脑袋,用左眼观察我。
“终于等到你了,”它开口了说,“你就是那个人。”
“哪个人?”我问。
“我将陪伴的那个人。你不会拒绝一只火鸟跟随你,是不是,拥有使徒力量的人?”它吃吃笑着,踩着爪子来回跳了几下。
“眼下我还看不出来怎样才能摆脱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从创世之初就等着你了。”
“那一定很无聊。”
“其实在大海上,感觉并不是那么久。时间的长短,看你如何感受。”
我继续划动木筏,火鸟一会儿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又落在我肩头上。
“我叫菲尼克斯,”它说,“我看见你骑在希尔夫的一段身体。”
“希尔夫?”
“就是那棵乏味的老树,它站在海边,不肯让任何人站在它树枝上休息。我打赌,你把它掰下来时,它一定又哭又叫。”
它放肆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它表现得像个绅士。”
“我可不信。不过我理解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你是指这个?”说着,我把当作划桨的树枝朝它那边晃悠了一下。
它立刻拍打翅膀,从木筏上飞开。
“嘿!这一点也不好玩!”
我忍不住大笑。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海面上漂泊。偶尔刮来一阵海风,我就趁机多划两下,让木筏漂得更快些。
突然,海面掀起了波浪,我努力保持住平衡。我听到有人在和我打招呼:“陌生人!停下来,看着我!”
我警觉地握住剑柄,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在哪里?”我问。
就在这时,左后方二十米处,我看见一颗巨大的脑袋,那颗脑袋呈金黄色,上面还有岩石般的肌理。
“我看见你了,”我说,“你好像溺水了,需要救你吗?”
“不用,没必要。”
“你不想从海里出来吗?我还以为你是在呼救呢。”
“哦,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
我把木筏划近了一点,注视着它。
“好吧,”我说,“我注意到你了。”
“我是黄金巨人普拉塔尼,”它说,“你感觉到我身处的困境了吗?”
“不是很明显,我认为是你自己不想出来。”
“出来有什么好处吗?”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回答好了。”
我把木筏掉头,准备离开。
这时,菲尼克斯飞了出来,落在普拉塔尼脑袋上面。它啄了一下脑袋,然后吱吱笑起来。
普拉塔尼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然后追问道:“他就是那个人吗?”
“就是他,没错!”菲尼克斯回答说。
“听着,拥有使徒力量的人。”泡在海水里的普拉塔尼说,“你想阻止巴恩的计划,是不是?”
“是的。”
“不要那么做,根本不值得。我希望这一切能够结束,我希望能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我提出要帮助你,可你拒绝了我。”
“我指的不是暂时的解脱,而是永远的结束。”
“那很容易做到,”我说,“只要你把脑袋埋进水里,然后做个深呼吸。”
“我希望得到的,不是个人生命的终止,而是结束整个愚蠢的游戏。”
“我想肯定还有不少别的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不同的判断。”
“结束他们的生命好了。早晚有一天,当他们落入我所处的困境时,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起码他们应该得到选择的权利。保重。”
说完,我接着划水,不再理会它。
“你也一样。”它在我背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