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胡老板,好久没见您老人家了,想死了。”警察局办事大厅服务台后面探起一个带着大檐帽的脑袋,一看认识,“哦,小刘啊,在值班吧,你们老大呢?”
“哎呦,这都下班了,他……没见他出去啊……?”
“还在里面,开会呢,你忘了?”坐在旁边一个女警察接过话茬,随后冲胡浩南灿烂一笑:“胡总,您找他有事吧?要不帮您叫一下?”
“不用不用,我进去找他吧,奥,在开会,那我等他一会儿吧。”
“现在应该开完了吧?”小刘歪头看着女警,“开完了已经,都下班了,刚才还走了好几个了,您直接进去找他吧。”他扭头转向胡浩南,笑容把眼角挤出好几道褶子。
“那行,我进去了啊,还是原来的办公室?”
“原先的,一切照旧。”小刘冲里面指了指,又对服务台前的一个正在填表格的老大爷抱怨:“这里填错了,这么几个字老半天填不好,我们都要下班了,表格填不好我们没法受理啊,跟您说……这么点小事都要我们处理……吆,下班了王队?这点儿正是堵得时候。”他冲从里面出来的一人打招呼。
“下班了,堵也没办法……”
胡浩南不再理会他们,知道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戒备,可以判断出至少范启升本人应该对正在发生的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我可以更加无所顾忌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智取,直接了当就是最好的战术……稳住稳住,不可大意,往往越是顺利越潜藏着难以觉察的危机……我需要详细记住刚才经过的每一个细节,如果这次刺杀失败,再次穿越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些细修正自己的行为,从而规避之前的错误,嗯,必须严丝合缝,如果这次一击成功就什么都解决了,如果不行,就当是探路吧。
他径直向范启升的办公室走去,走廊上碰到其他警察也只是点头示意,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对他崇敬的目光。
敲了几下门然后他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宽敞明亮,三四十平,书架、绿植、豪华桌椅等毫无个性地点缀其间。虐大的空间只有一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之后,他身高中等,身材略胖,头顶见秃,白皙的皮肤略带红润,一身合体的深蓝色制服显得很干净利落……这人正是范启升。“来,老胡,快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胡浩南进来范启升立刻起身,他脸上神色紧张,手里拿着张纸,纸张微微抖动着。胡浩南快步走过去一看,见纸上写着:“小心,有人会对你不利,跟十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这纸是怎么来的?”胡浩南故作愤慨地问,他自然早有预防,比这更严重的情况他都反复考量过多次,但他需要做出一副被惊到的且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的表情。
“你先别管是怎么来的,你分析一下,有几分真,几分假?是恶作剧还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从而敲诈?”范启升深邃的双目平淡而又老辣地盯着他。
这范启升四十五岁,跟胡浩南打交道二十多年了,为人极其聪慧睿智,处事果敢老道,爱笑,讨人喜欢,但或许只有胡浩南知道他是多么的贪婪奸猾!也该着了,活该你倒霉!胡浩南想,你的命到头了,也是上天助我,你身边竟然一个人没有,暗中有埋伏?早有防备?为何给我看那张纸呢?麻痹我?让我分神?趁我掏枪的时候一举将我拿下?……什么样的可能都有,无所谓,无所谓了,大不了让她们重启穿越,哼哈哈哈,就让咱们彻底了结吧……
“什么真假?这是什么呀这是?”胡浩南从容不迫地脱下上衣,过程中右手自然的伸进上衣内袋握住了手枪把,保险在进来之前已经打开,所以就差扣扳机这一环了,他知道此时正是时候,任何客套、互动,任何耽误时间的行为都是多余的,只能横增变数,他右手食指默默的扣住扳机,没有一丝犹豫,那上衣卷成一团恰好包住了手枪及握着手枪的手……
“你看……你……你这是……?”范启升发现胡浩南目光中有异样,他猛地后退,但已经晚了,电光火石间“砰!”沉闷的枪声猛然响起,鲜血、碎肉、毛发、脑浆四散而逃,呈放射状印在后面雪白的墙上,如同一朵鲜艳而又怪异的花。
“噗通”一声范启升哼都没哼就摔坐在办公椅上,那办公椅往后一滑,他又顺势出溜到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胡浩南胸中心脏狂跳不止,他双腿无力几乎要瘫倒在地,恐惧袭来,他的手一阵抽搐,那衣服和枪“噗”地掉在了地上,双目所及全是那张血呼啦的脸,汗,猛烈地顺自己周身每一个毛孔往外喷涌,他浑身湿透。
“怎么回事?刚才好像是枪响,谁的枪走火了吗?”
“好像不是枪,是桌子倒了的声音。”
“不不,不像,像是谁用锤子砸桌子。”
走廊上几个人议论纷纷。
门开了,胡浩南缓步走了出来,他已经穿上了上衣,那子弹擦着衣襟射了出去,只在内袋底部留个洞,出来前他把衣服抖了几抖,去除枪药味,又拿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以及湿漉漉的头发,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表现得自然而有风度。
“哎呦胡总在这?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年轻的面皮细白的警察问。
“听到了,”胡浩南向走廊的另一头张望,“好像是那边吧,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我也听着是那边的声音,走,过去看看。”另一警察说。随后几个人朝着那端走了过去。
胡浩南整理一下上衣,在走廊慢慢踱了几步,然后转身便向外走。
大厅上有几个办事的在服务台前忙碌,服务台后三个警察正交头接耳开着玩笑。幸亏已经下班了,人少,否则不会这么顺利。真是上天助我,胡浩南感叹。他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快步走了出去,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辛雨佳,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大厅外的不远处,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她盯着胡浩南的眼睛,胡浩南冲她微微点了两下头,意思是事情已经办妥,辛雨佳头往旁边一歪,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胡浩南会意,没有停顿,向路边快步而行,他知道有辛雨佳在后面替他断后则再也没什么后顾之虞了,她会把一切摆平。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竟让自己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觉得上天对自己太过眷顾,只担心好运过多集中于此,一下子给用光后接下来重新步入黑暗,所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求上天不要对自己太好,自己难以承受。
“路边那辆黑色大众你直接上去,跟他说你姓胡,然后他就会拉着你走,你给他指路即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经过罗莎娜的身边,罗莎娜低声说。
胡浩南微一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到那辆车旁,一看驾驶室挡风玻璃上方挂着一串红色led灯,原来他们把这车处理成黑车的样子,这样要低调很多,真是考虑周到。
拉开车门他直接坐了进去,说:“我姓胡。”
“胡老板是吧,你好,去哪?”
“你好,兴平区海嘉服装厂。”
“好嘞,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