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隐于市
卜湖已经成了一潭死水。
沐白九觉得越来越难以呼吸,厚重的睡意让他无法清醒的思考。他的身体无意识的下沉,脑海里回荡着:“我要活着,去见白牧。”以此强撑起求生的本能,正值夜色当好,后山里阴云厚重,见不到月光,湖底寒冷,沐白九越来越清醒。
他放出两具干尸,给他们下达打败老人的指令放了出去,自己则游到湖边缘,乘着干尸干扰老人的时候,上了岸,终于不再有窒息的感觉。
原本打算立刻逃跑的沐白九回身一望惊奇的停了一下,湖面上的情形很是奇怪,竟然不是老人轻松应对干尸,而是他被干尸追着跑。老人的反击也只是远攻,对于干尸的攻势他都不抵挡,直接躲避,甚至连干尸身上溅处的水滴都躲避。
很快沐白九就提醒自己,“老人怕干尸不更好,乘现在快跑!”沐白九立马以最快得速度逃跑,一路踏风而行,跑出了后山。同时脑子里也在飞快运转着:“躲水,而且还是卜湖里的水,这个水的特别之处就是有很多死尸,难道是死水?”
沐白九到了白鹿城边缘,就不再飞行,这里的修炼者很多,人多眼杂,飞行很容易暴露行踪。“所谓大隐隐于市,还是混在凡人中吧。”
老人眼睁睁看着沐白九逃走却没有分心,因为他并不着急。沐白九虽然死水味重遮盖了药味,但是死水总会蒸发,味道也会散去,而深入沐白九骨髓的药味却散不去,等他解决了干尸再去追沐白九也不迟。
眼前这干尸很是难缠,主要就是他们身上的死水,一招一式都会挥出水滴,滴到一滴都会威胁到药体,还有他们身上浓郁的死气也让老人作呕。老人对这死气熟悉,却十分厌恶。
老人是干尸,他不记得为什么他成了干尸,也不知道以干尸身份活了多久。做药皿的干尸不会死,行动却不如人灵活,必须喝人血才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正常活动,却敌不过成人的力量,只能喝刚死去的尸体的血,如果可以有个落单的小孩,老人会十分兴奋。因为经常喝死血,让他身上遍布死气,所以总遭到鬼差追魂人的追杀,他没有魂魄,鬼差抓到他也只能放了他,可他们会拿那时弱小的老人出气,老人身体奇特,即使被卸了手脚还是会长出来。
老人不想一直被羞辱,他开始想方设法的逃跑,久而久之他练出一身好身法,可以抓到凡人,无须再喝死人血。新鲜的血液让他身体更加活力,那时修炼方法传播广泛,可是他不能修炼仙法,无意间老人得到一部炼药方法,后来他又发现用药给人喝他再喝人血可以使他能力更强,他开始培植药草,学习布阵,养药奴,喝人血过日。
因为杀人太多,杀孽太重,有天人来追杀过,可是谁都杀不死他。唯一可以对付老人的就是水,可天人发现太晚,因为老人喝了许多药血,成了药体,药体让老人可以与水相融不再怕水。
也有天人想通死水克药得道理,可是那只让老人再变回一具死不了的干尸。变回干尸的老人困在天界水池里许久,没有一丝损伤,反而让天界的水变得腐臭。天人不得不把老人打回凡界,只要老人不大肆造杀孽,对他的行为重耳不闻,天界不管,冥界无权,老人就这样游荡在凡界。
老人无法自己聚集灵力,不久他就找到了补救方法,喝修炼者的血可以让老人暂时拥有灵力。所以老人虚弱的时候,只是没有灵力,并不代表,可以杀死他,打败他。由于老人活的太久,对于灵力的作用比一般的修炼者都强大,并且还在不断变强,目前就算天人也不能与老人比肩。
逐渐他也成为天地间不可忽略的强者,世称——药王。虽然老人很强,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所以老人在努力寻找可以弥补缺点的方法——找一个魂魄。普通的魂魄太弱,老人找了很久,这时沐白九撞了进来,以老人的眼力,一下就看出沐白九身上的夺魂令,他曾经想要沐白九的魂,可是沐白九浸了死水,几次三番破坏他的好事,恨得老人极度想要杀了他。
第二节陆青被抓
老人已经不想要沐白九的魂,他不想冒险破坏药体。躲避干尸攻击,也只是不想碰到死水破坏好不容易修炼的药体,也不想耗费得来不易的灵力。这种等级的干尸,只要等他耗尽生命力就好了。所以这场躲避战,维持了整整五日。
不过,此时老人还感觉不到沐白九的方位,应该是身上死气未散。芸芸众生,死气盛着繁多,哪能辨出沐白九。
老人先回了灵木,因为他的药要喝完了,在追沐白九之前,还是得先补充药。
巨大的万年灵木倒了,老人摸摸鼻头,“最近的药,一个一个都不省心呀。还是先弄个新药补充灵力,再去杀了那小子,至于猴子,血气太混,要不要等他练精纯了再说呢?”
对于老人怕死水的猜测,沐白九不敢确认,不过用死水他辨认不出来这点倒是确认了。沐白九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才决定去渔夫家里做小工。起先,爱干净的沐白九根本受不住这股鱼臭味,不过几日后,老人从沐白九身边走过,没有停一下让沐白九坚定了留下来的打算。
沐白九工作的渔夫家里人口很简单,渔夫姓王,是个中年汉子,长的人高马大,还有一个闺女才四五岁。渔夫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渔夫又没有父母,所以就只好自己带着闺女出船打鱼,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每年都会找个帮手。渔夫的家就做在船上,常年就在水上漂。打了鱼就在附近的城镇上卖,或换取一些日常用的东西。
就因为这点沐白九上了他的船,他曾让樵夫带话给白牧,两年之后在祈水城见,祈水城沿着陆地上最宽最长的河流——徴河,也是陆青的家乡。徴河里没有灵兽,是凡人渔夫最多的河流,而且有很多支流。虽然沐白九有意将船往祈水城引,却还是行了整整两年才到祈水城,这离约定的日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凡人的速度比修炼者慢很多。
沐白九背着鱼篓,跟在抱着孩子的渔夫身后,走进了祈水城。祈水城与白鹿城的规模差不多,入了城门是一条大道,两旁林立整齐的红漆楼房,前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小姑娘一下就兴奋了,见了什么都想要,在他父亲怀里闹腾着不停。沐白九有意探听消息,便趁机对渔夫说:“大哥,我去卖鱼,你带孩子在城中逛逛吧。黄昏时我们在城门口汇合。”
渔夫褶皱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这孩子就喜欢热闹,那真是麻烦你了。”
相处两年,渔夫对沐白九已经很信任,抱着闺女远去了。
沐白九目送渔夫淹没在人海,踱步在街上溜了一圈,走进一家的酒楼后门。与厨房谈好价后,等着拿银子的空隙和厨房帮工闲聊。
“这酒楼可真气派,是谁家经营的呀?”
“小哥第一次来?嘿嘿,我们老东家是城里龙水门的龙家。”
“哦,我听说过,有一日在水上遇见过一艘船,说是祈水城龙水门下陆家的。”
“小哥,看你年纪青青没想到在船上也有七八年了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帮工放下菜刀,靠近沐白九悄声说道:“我也是听来的,据说那陆家家主的弟弟陆青在外面得罪了大人物,五年前就被举族灭掉了。虽说做仙人活的久,可得罪人死的比凡人都凄惨。陆家凡人都没事,但凡有点修为的全都被抽了魂魄,那鬼哭声,听得真是吓人呢。”
第三节阴魂不散
沐白九知道这话必定是夸大了的,可是心底仍忍不住的抽痛,眼睛一阵阵发酸。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陆青是被我连累的。”
那帮工没注意到沐白九的表情,转回头去继续切菜,“不过那陆青更惨,说是被抓去做奴隶了。唉,风风光光的仙人却要做奴隶!”
这时,酒楼管事的拿了银子过来,沐白九面色如常的接过,与帮工道了别,低着头走到大街上。
又晃悠了一圈,左拐入另一条街道,逐渐的路越来越窄,数到九十步的时候,已经是民房堆里的小街铺。街上的嘈杂声不绝于耳,沐白九沿着街一家家的面馆看过去,终于找到一家有九张桌子的。沐白九进去,点了一碗面,热气腾腾的吃下去,惊喜的感应到了竹简的气息。
沐白九从筷子筒里拿出竹简,付了面钱出去后一路快走,出了城。
祈水城门口到徴河不过几十步,这中间就是港口下货的地方,来来往往有许多搬运工,人虽然有许多,但老人的身影沐白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时沐白九身上没有死鱼,离渔船也还有段距离,而且老人就站在他们的船旁边,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幸好老人此时背对着沐白九,沐白九当机立断回了城里,边走边读了竹简,竹简里就两个字,“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