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苏杉于迷梦中惊醒，与过去十年间一样，醒来后梦中的一切便只剩下极少的片段，石室，冰棺，琉璃盏。
当真怪异，会有人十年间总是会做同一个梦，却又记不起梦中的情景么？
“唉，管它呢。”苏杉揉了揉眼，接着自语道：“这是哪？怎么…？”
苏杉睁开了双眼，但眼前却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到，不同于黑夜中的难以视物，此刻是一种真正的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不禁令其心头一惊。
静静的聆听声音，远处有风吹林叶的声音，也有清脆的鸟啼声，应该是一片丛林，随手拾起几块碎石向四周射去，发出叮当的声响。
“嗯？是山洞么？”苏杉听着耳边传来石壁的撞击声，心中盘算道。
缓缓起身，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并无大碍，显然被人精心治理过，一想及此，脑海中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一闪而过，嘴中不禁喃喃道：“那人不是小尸鬼，会是谁呢？是他救了我么？要是这样的话，他能从狗皇帝手中救我出来，倒真厉害。”
扶着墙壁前行，摸到洞口，走了出去，耳中树动鸟鸣之声越渐清晰，鼻中的花草香越发浓郁，因此苏杉倒轻笑了一声：“感谢老牛鼻子，香火钱不够的时候，出观行骗还让我扮过瞎子，如今真瞎了，倒也不算太麻烦。”
再度叹了口气，弯腰拾起一把落叶，一边捻起叶子向前射去，一边听着落叶击打在树木上的声响，以此辨别前方是否有树拦路。
随意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虽然眼盲，但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并没有对其行走造成什么阻碍，远看便如同常人一般，当然，除了无法辨别方向以外。
过了许久，苏杉依旧没能走出这片树林，索性放慢了脚步，悠悠前行，但此时鼻子中突然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仔细聆听，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对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远远的听着便知是激烈打斗的声响。
“是那救我的人么？他自己还没逃掉？”苏杉心中甚为紧张，一时不冷静，脑中自行脑补了许多英雄侠士不顾自身安危，舍己救人的场景。
苏杉小心的靠近了些，躲在树后隐藏身形，凝神静听，原来竟是一人遭了围攻，听喘息的声音，被围攻的那人，显然是一女子，从那些人身上传来的炼气令苏杉感到极为熟悉，并不是救他的那个黑衣人，而是在他一位许久不见的好友身上才有的感觉，如此这些人的身份他已了然于心。
被围攻的女子虽然只是凝器境，但所施剑术显然比之围攻她的人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只是令苏杉惊异的是，这些人竟然都是凝器境的修为，这般阵势恐怕比之当日皇帝身边的凝气境护卫们也没差多少。
什么时候凝器境的炼气士都变成街边大萝卜了？怎么到哪都能碰着，苏杉心底暗骂着。
这般麻烦事还是离的越远越好，苏杉转头离开，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过了许久，终于远离了那麻烦地，这才长舒了口气，暗自凝聚了下炼气，刚达到凝器的强度，苦海内便蔓延出一阵寒毒。
“咳…，咳咳……，还真是逃对了，此刻便是不顾寒毒侵体，修为也只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凝器境修士，还不够刚才那女人砍一剑的。”苏杉捂住嘴咳出一阵寒气，喃喃自语道。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前一后，两个人，速度飞快。
“无量天尊，这麻烦还真是避也避不开了。”来人速度极快，转瞬既至，苏杉见避无可避，脚步轻点，直跃树梢，藏于繁枝密叶之中。
好巧不巧，那二人一逃一追，正到苏杉所藏匿的树不远处，却又齐齐停了下来，令他心底一阵苦笑：“真是恶缘到了，拦也拦不住，竟然又是这女人。”
苏杉叹了口气，只得慎之又慎的压制炼气，生怕被那两人发现发现。
“沐雨竹…，你没死…你还活着……”声音颤抖的是一男子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些惊喜，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失落。
“如你所见。”女子声音清脆，年纪显然不大，清冷的语气，凭空生了几分距离感。
“雨竹，那些人是你杀的。”那男子语气肯定，咬着牙，低声说道。
“没错，那些人是我杀的，便同是凝器境，他们也杀不了我，和你方棋一般，都是废物。”沐雨竹双眼直视方棋，接着冷冷的说道：“还有，雨竹也是如今的你能叫的？便如当日大殿上一样，叫我妖女岂不更顺口些。”
方棋闻言一阵苦痛，却强忍着咬牙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哈，在你方棋眼中，他们反到是无辜的了？我呢？那我呢！”沐雨竹眼眶泛红，不复清冷模样，说话间隐约可见泪珠，似是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方棋见此只是默不作声，挣扎着，最终也只是咬牙作罢。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只有你不能，只有你方棋不能！”沐雨竹强忍泪水，故作清冷模样，心中的苦，却不能对眼前的人说出口。
“呼……”方棋长出了口气，双眼换上了往日的坚定，嘴中说道：“不管怎样，我今日只能杀了你。”
“呵呵，你又何必假惺惺，你那眼神往日里已经见过了无数次，怎么？这次的邪魔外道换成了我么？”方棋的一句‘我只能杀了你’，深深的刺痛了沐雨竹的心，她咬牙凝出长剑，摆出一副起式的模样，坚定不移的盯着方棋。
“我只再问你一次，我师傅身上的毒是否你所下？”方棋问出这句话，眼神便化作寒霜，望着沐雨竹。
“没错。”沐雨竹冷声道。
“修远师兄左臂也是你所断？”方棋起剑，剑尖直指沐雨竹。
“是。”沐雨竹眼神渐渐暗淡，冷声答道。
“最后，魂丹是否被你所盗？”方棋手中长剑轻微颤抖，随着沐雨竹的回答，眼底怒火中烧。
“我说不是你会信么？我在你眼中不过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罢了，今日索性跟你讲清楚，魂丹便是我所盗，魂殿内的所有人也是我所杀，便像方才一样，怎么？来杀我呀！”沐雨竹大声吼道。
方棋被她言语刺激的难以自持，终是举剑相迎，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身形连闪，长剑无情前刺。
男非痴男，女却是怨女，至于苏杉是如何看出来的，便看此时二人打斗，便能窥得一二。
男的杀气腾腾，招招夺命。
女的犹豫不决，破绽百出。
苏杉观了半天，心中知晓那女子经连番激战，所余炼气已少之又少，此时对上那同是凝器境的方棋，已是强弩之末，她此时且战且退，又看着方棋，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全身破绽百出，怕是难再支持太久。
闻着那女子身上的浓重血腥气，苏杉心底在犹豫，救还是不救。
怕是他活到现在杀的人，都没有这女子今日杀的多。
要是在往日，苏杉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但此刻他自己也是被人所救才能活下命来，若是今日对此置之不理，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唉，有因有果，只是不知为何这果，会还在你的身上。”苏杉捻起一片不知从哪捡来的竹叶，独自摇头苦笑。
回过神来，不再迟疑，竹叶挥手射出，此时双眼虽盲，但他听声辨位的功夫着实还算不错，竹叶化作一道绿芒，‘叮’的一声震开缠斗中的两把长剑，余势不减，深深的穿入了树干，打了个对穿，然后飞向远处不见踪影。
场中二人见此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二人情感变化太过剧烈，连不远处还藏着另外一人都没有发现。
“是谁？”方棋紧盯着苏杉藏匿之处，冷声喝道。
苏杉见此也不再躲藏，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微遮着嘴，一阵清咳：“咳…咳咳……”
寒毒再次冲出苦海，令苏杉痛苦不堪，只能咳嗽出声，但此时还要装腔作势，强忍着，咳的优雅，难受之极。
沐雨竹也转身看着那突如其来的男子，他靠着树干，长发披散着，如雪般的白，面孔有些病态，但却极为好看，一举一动间仿佛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恍如谪仙，只是他身上被血染透的白袍，和他极不融洽。
“咳，在下……”
还没等苏杉把刚编出的名字说出来，便被方棋冷声打断。
“苏三！三天前刺杀陛下未遂的通缉重犯，虽然你此时变了面孔，但你那不合年龄的白发，还有血衣我是不会认错的，你胆子倒大，竟还敢露面。”方棋厉声道。
苏杉闻言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自言自语道：“呃，竟然被洗掉了，怎么会呢？我配的易容药，必须用我的配方才能擦掉啊。”
话说回来，狗皇帝下手还真快，这么快通缉令都下来了。
苏三就苏三吧，刚临阵想出个霸气的好名字，却无用武之地，可惜了。
“在下苏三，见过乾天剑宗的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