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奇尘埃落定,归于回忆,没人记得起其中的虚假。
不管是大城还是小镇,真正的名人是不会暴露在公众视野内的。
所以胶人是奇人,但绝不是名人。
也可以叫虚假名人,传奇,叫虚假传奇。
人们颇以他们找到的第三种说法为荣:生活错综复杂,我们总能解决。有趣,有趣。
但未来及参与这件事的人,没有立场,所以冷眼。比如我。
我似乎知道,大总督林则疾和捕快铁焦的死,并不是意外。
在这个小镇中,有一张网,而铁焦,是这个小镇里的点。当小镇最上空的手抖网的时候,点就掉了下来,摔在小镇青石板路上,摔个稀巴烂。
很显然,胶人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环,这只手拉着这只环便能很轻易的抖起整个网。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前几年在一个秘密组织的时候被分到了这个小镇,我知悉了当地胶人的传说,又查了资料,觉得这个小镇非比寻常,后来通过上级才知道这里几乎人人皆毒,胶人便是这里几大毒枭之一。
这个秘密组织正是锦衣夜行紫禁卫——锦衣卫。
是啊:一个能轻易纵起冲天大火的道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只此一点,第三种说法便不成立。
真相是:这个小镇表面平静中透着浮躁,各路市井小民如蚂蚁一般平庸,但几乎人人皆毒,做如此庞大又默契的事情,上边当然有其强劲安定的组织,当错事错到一定程度,再多的眼睛也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个小镇得以存在。铁焦作为一个外人在此地上任,必是组织疏忽,没能及时控制住人事部署,不得不除掉他。
大总督是个无辜的又不得不被除掉的人。
他们的刀就是胶人。所以胶人再传奇,也是枚棋子。不过能将胶人作为棋子,组织的力量已经可以说可怕。让如此组织使用,也无话可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除掉铁焦这个组织外的人,一点都不复杂,但又很复杂。
胶人一身是毒,却让人无处说起——关于他的传说,毒,从未出现。
狡兔死,鬣狗烹。胶人却始终在人们的视线中存在。所以胶人是一枚特殊的棋子,这么说,或许是你想的那样——胶人正是组织元首,没人说不可以利用自己;但又或许不是。这是唯一的谜。
所有的毒民,都挂着一副市井小民的嘴脸,他们委屈自己,担当那些传说中平庸到令人发指的角色,湮没在历史飓风中,成就一个胶人。
可怕的是,传说并非说说便传了下来,是日积月累真正的日子,人们每天都在伪装,装的平庸,装的不懂装懂,装的愚昧。这样后人在回忆的时候,便真的这么说:我的家乡,有一个胶人,厉害,还有一群庸民,区区庸民,不提也罢...
有使命的人是可怕的。
真相到此结束,没说到的,并不是忘记了,只是写出来可能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但你可以好好想。总之,毒是这张网的核心,这张网黏住了所有从这里过的人。
得到这个结论我便吓破了胆。
哪怕我训练有素,哪怕我刀枪不入,诛人者,人心。
我必须跑掉。我不想赴铁焦的接风宴。
死是小事,身后名是大事。
我亦因此被排除组织。
事隔多年,我忽然想到胶人,此刻的他,一定在享受着人们继续编造关于他的与毒无关的传奇,享受着真相埋没的空虚,享受着一颗棋子不该有的境界。
我否认虚假,但不否认虚假传奇。
我看见。
枯松下,面颊洁净,眼神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