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怎么可能?不是大户人家出逃的小妾?”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妇人纳闷道。
“不对,我听李二家的说,是落难的闺秀千金!”一个婆子边喂着鸡边反驳道。
“现在还争啥啊,人家说她是医仙子!”在门口晾衣的大娘表示不屑。
“耳听的不如眼见的,不如咱们上村口瞧瞧去?”一个干脆的声音凭空插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这话的居然是里正他媳妇,既然里正他媳妇都发话了,我们还能不去瞧上一瞧?
于是,一帮在家择菜洗衣的三姑六婆便隐隐以里正他媳妇为首,浩浩荡荡地往村口赶去,一路上呼朋引伴,倒也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娘子军。
等到了村口目的地,里正他媳妇眼尖,一眼便瞅见了她男人,便领着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上去了,吓得里正眼皮那是重重一跳,还以为自己偷偷藏私房钱被发现了,婆娘带人来兴师问罪呢!
此时正是巳时,男人们大都在田里劳作,村里并没有太多闲人,等到了正午时分,男人们都扛锄头卷裤腿回来后,村口那热闹才算到了巅峰。外边的人拼命往里边挤,里面的人则齐刷刷地瞅着荏苒看诊,要向周围人谈笑的,有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坐在自己搬来的马扎上,跟看戏似的磕着瓜子的。
这种情况,只不过是围观的地点从回春堂换到了无遮无挡的杏花村口罢了,荏苒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直接把看诊的地方定在了村口,省得人群的喧闹声吵到屋里昏睡的临渊。
不过午时刚过,荏苒便将所有的病人解决完毕,才拾掇了一下准备让花生米搬几案走人时,几案前便闪现了一个青灰色身影,她定睛一看,嗬,居然是村里的里正!
只见里正憨厚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略带腼腆地笑了:“任姑娘,不,医仙子,可不可以给咱瞧瞧?咱这腰还有这腿,最近老是痛得慌!”
荏苒:“……”她真的想说不可以,但她也真的不能这么直接,毕竟是同一个村的人,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分。于是她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拒绝方式:“嗯,里正,现在午时都过了,我还要回家吃午饭呢!”
“不急不急,咱可以随你去,然后在你家门口等你!”里正脸上满是“我懂你的”神色,还乐呵呵地冲她点了点头。
这样善解人意真的好吗?荏苒扫了一眼周围乡亲们,发现他们的脸上居然都洋溢着“我们也都可以随里正去你家,然后再你家门口等你”式的善解人意,不由得叹息一声,得,这下也不用再吃什么饭了,接着治吧!
这一破例,荏苒便做好了看一遍整个村子的人的准备,而乡亲们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来占免费看诊的便宜,上到七八十岁哆哆嗦嗦的老人下到六七岁满山乱跑的孩童,甚至连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孩子她娘看着荏苒半是讨好半是恳求:“最近这孩子老是哭,咱第一次做娘的,也不知道这是啥状况,医仙子给咱瞅瞅?”
难道她就做过娘吗,这种事问村里的老人更合适好吗?荏苒无语凝噎半晌,最终还是认命地探身瞅孩子去了,反正都抱过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再抱回去吧!
良久,荏苒看着孩子他娘殷殷切切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我觉得这孩子他之所以哭得这么凶,是因为他胃口太大,这不,又饿了……”
两个时辰后,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村民们也心满意足地在村口散了个干净,而荏苒撑在几案上默默地感受了片刻此中的真意后,终于得出了三个字的结论,真累啊!
花生米不耐在这等她,在她给村民看时便跑回西丘了,荏苒看了一天诊累得很,再也没了收拾残局的心思,直接打道回府了。
还没等她进门,花生米那略带稚气的嗓音就闯进耳中,惹得她不由得一怔,心“嘭嘭”跳起来:“神仙哥哥神仙哥哥,您就教我法术吧,我会好好学的,一定!”
“不行,你修为不够。”男子冰润平和的嗓音,像冬日溪头冰层下静流的深水,缓缓淌过她心尖时,却冲溃了她所有的思绪。
脑中空白片刻,她撩起裙摆便闯了进去,当她急促着呼吸迫切地扫向那人时,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同样侧身偏头,那样浓黑的睫,深渺的眼,朝她望过来,就好像渡过了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