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天,殷平一直在极为的忙碌中度过,初为州府令,要整理过去凌乱的政务,了解处理过程。调度遣返难民发放物资,不管要和大的官员讨价还价,还要和小的县令唧唧哇哇。
千头万绪各种想不到的意外事件随时都在发生,让其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也让殷平见识到了当官为难。
一直忙碌到深夜,殷平在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刚进得府中没一会,老管家就来禀报太守易兴刚从屈曲回来,就带着文官荀适、阎柔、易良到府上来了,现在大厅等候。
殷平不知道易兴等人深夜来访又有什么要事,不是去屈曲考察去了吗?难道是自己那弟弟殷风出了什么差错?不由的担心起来,但还是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更衣整装。
刚进的大堂,易兴连忙到门口扶住殷平,开口道“安贤深知殷府令白日忙碌,但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实在是难以度日,故深夜打搅,还望叨扰。”
殷平的心中如是想到,你丫愧为太守既然知道半夜会打扰我这个老头子,那还来干什么。但公私分明,一直都是易兴的主张,也知道易兴一点都不会摆太守的架子,遂也让殷平生不起不满之心。
殷平微笑道“不碍事,老夫身体还经受得起,想当年。。”
荀适在一旁呵呵直笑,“殷府令的风流往事我们择日深谈,安贤今日也是为府令减轻负担而来,请先坐。”
殷平一听荀适说完,便也收起了侃侃之心。几人也是相继落座。
易兴在脑海中将自己是思路整理一番后,开口道“我几日下访屈曲县,对其农耕制度多有了解,遂有了一个方案。”
其实易兴仔细考虑过自己的方案,也深知这个方案会对蓟州的世家财主产生绝对的恐慌,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改变。殷家与阎家在幽州境内田地颇多,合计万倾良田,易兴的方案关乎的是俩家的根本利益。
阎柔小心的开口问道“不知安贤所思乃何等方案?”
从易兴升任幽州太守后,身边亲近的人都是称呼他为太守,也让易兴很不自然。所以易兴就三令五申,私下不得叫自己的官职称号,叫自己的字就可以了。
“田地产权收归州府所有,然后在租给农户耕种。”易兴迟疑的说完,看向了殷平,又看了看阎柔。
见两人低下头沉默,易兴又开口道“我打算将查抄蓟州世家财主的万亩之地拿出来做试点,用以租用给农户种植粮食,农户租用土地只需向州府缴纳固定的租用费,而不需要收成来向土地主和官府分别缴税。”
荀适疑惑的向易兴问道“农户只是少缴纳了一部分税收,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易兴笑道“错,若往日租亩田产粟一石半,需缴地主收成的五成多,官府的两成多,自己余两成。而我的方法,若租亩田产粟一石半,只需缴租费四斗,免去八斗,余十一斗。”
说完之后,易兴见几人还是迷惑,又说道“土地实为州府所有,但农户租用后,不按收成的多少比例缴税,而州府只需统计各地有多少亩良田,按一亩四斗税率,就免去了已往各地地主、县令徇私枉法、贪污虚报税粮之举。”
旁边的几人此时也都明白了易兴的思路,心中均是暗自佩服。这样一来,按固定的亩产粟四斗作为租费用,农户的生产积极性必然提高,产量增加,市面流通的粮食也会随之增加。更重要的是,将极大的增加官府的赋税。
阎柔思绪,迟疑的说道“若如此,阎家愿将家中千亩良田慨之献出,但蓟州各大小小财地之主或未必能安心予令,安贤何以对之?”
殷平对此也是深有担忧,他害怕易兴的杀伐之举。自己与阎柔或许深明大义,能将家田奉上,但蓟州的各地财地之主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易兴将幽州各地的田地收为州府所有,稍有处置不当,肯定会造成恐慌,违逆者愤愤不平有之。
殷平也紧跟道“阎中郎此言有理。”
易兴知道这个问题也早就考虑到了,回道“不需要强行征令,只需买回来即可。”
“买?”殷平惊的一身冷汗,这是要他大出血的节奏啊。殷家在有家财,也买不起一州之地啊。
易兴见殷平的吃惊样,笑道“我已有定策,所以才拿出蓟州万顷之地做试点,几位可知温水煮蛙之理?”
易兴便将温水煮蛙的故事讲给了几人听。青蛙投入已经煮沸的开水中时,青蛙因受不了突入其来的高温刺激立即奋力从开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当把青蛙先放入装着冷水的容器中,然后再加热,结果就不一样了。青蛙反倒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当青蛙发现无法忍受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知不觉被煮死在热水中。
“咱们将土地拿出来招租,将地租压低,百姓必然纷纷争抢租用。但万亩肯定不够,州府在散发消息,要屯兵开发荒地供百姓租用耕种。各地农户听说有更加划算的土地可以使用,必然不会去租用那些地主之地,当地主之地无人耕种之时,就为废弃之物。这时,就由殷家阎家抛出大量的良田叫卖,俩家纷纷的将土地价格压低,打压价格,将其压低,各地主必然惊慌失措。而在此时,州府出面颁布法令,体谅各地主的难处,可以收购千亩良田。地主见你等俩家已是带头,必然纷纷蜂拥而至,争抢的出售,每隔俩天就收购一点,将土地一点一点的收归州府所有。就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等到地主反应之时,已成定局。剩下的可能也就是小众,若不顺之,发布雷霆之势,也怪不得我易兴使之手段了。”
洋洋洒洒深邃的一番言罢,殷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还沉浸在其中的易兴,心中泛起涟漪。不由的感叹若是当日没有接受易兴的拉拢,想必殷家现在也是落了个财尽人散的下场。
听到易兴的言论,几人也好似打开了一扇窗户。活脱脱的七嘴八舌一番,将方案完善到天明,才糊里糊涂的离开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