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三根本不知道这块鸡血石的背景那么大,还以为被廖庆谟看破了此乃从李光荣身上劫来的赃物,才被抓去审问的。
李进喜见好朋友被逮捕,甚至险些被就地正法,那还得了?撒腿便要去找公主,求她去救罗十三。可公主是个懒人,在恭王府住的时光里,每日都是太阳晒屁股才起床的,更何况:此今人在逍遥处,更是无法无天。
此时为辰时一刻,塔公主尚赖床不起,她才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只管游荡在梦乡与罗十三亲昵。
罗十三连忙叫住了进叔,他知道进叔要去搬公主出面交涉,可这个和硕公主只是太妃的义女而已,名不正言不顺,七品芝麻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肃顺党的人?这事没塔公主还好,有了她,估计更乱……
进叔忙问:“那怎么办?”
罗十三两眼一翻,露着眼白,“我哪知道!”
进叔跺脚埋怨着:“当初就不该让你……”本想说当初不该让你捡李光荣的东西,“怎么样,找上门来了吧!”
罗十三呸道:“别胡说!奶奶的,你告诉我未婚妻,我对不起我大舅哥了!”这是句暗语,意思是叫你找我的未婚妻他哥。未婚妻是谁?——塔公主。大舅哥是谁?——恭亲王。
当今只有恭亲王能扳得动肃顺。
李进喜根本不知道塔公主还有哥哥,更何况这个哥哥还是赫赫有名的王老二(第二个王爷——恭王诨号),忙问:“十三,你还有大舅哥?——他在哪片儿区域要饭?”
一干衙役架着罗十三出了门,正前方一个扛着大砍刀的汉子阻拦住了去路。廖庆谟道:“壮士,让路罢,你想说什么吗?”
“老范救我!”罗十三的架势像是要逃脱,可硬被几个衙役给扣按住了,没少被扇嘴巴子,膀胱还被踢了一脚,简直痛不欲生。
那人正是范满洲,舅舅李占云被欺负了,以他暴跳如雷的性格必要将这帮人剁成肉酱方可罢休,指着众人喝骂道:“尔等鸟贼!要贪张枉法,草菅人命,须得过了我这关!”
赵县丞道:“范满洲,你这人德行不够,忒不知高低,你没见着这是谁么?”
范满洲道:“我瞧见呢,这家伙不是咱信阳最大贪污犯廖馍馍么?全河南,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呢。”
“大胆!——来啊!——拿下!”
“慢着!此人害病,不必理会,咱们走。”廖庆谟腰胯子硬绷,骂自己的人多着呢,不差你一个。赵县丞朝范满洲仍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便屁颠颠地去掀轿帘,喊了声“压轿”,待得廖庆谟进了绿呢轿后,则喊了一声“起”。
“慢着。”
廖庆谟露出头来吩咐赵县丞:“你回头跟李老爷子说一声,叫他把孙女即刻送到我西郊府的园子里,由老爷我先‘验验身’,万一这不纯不洁的……回头再给咱父‘送去’,惹恼了老人家,这一生气……小心尸气暴怒,破了祖坟的风水可不好玩的。”
赵县丞道:“当年那位风水先生跟咱说,老太爷的墓要十八年重见天日娶个十八岁小姑娘,而且还要陪葬,前提是要个处女,还得是属鸡、寅时生人。合巧,整座信阳府治下,就光山县李占云老爷子家这独女,极其珍贵。府院您就放心好了,李占云是个大户主,既然答应了的事,决计没有反悔过。——府院如真不安心,要不……要么我一路跟着,直把人押到西郊园子?”
廖庆谟点了点头,道:“你这就去接人,不要拿他孙女当囚犯,好生对待,我这就去西郊望辉园等你消息。”
“府院发话,这就去办。”赵县丞招呼轿班起轿,衙役们前中后分成三列,中间的负责看押罗十三。
廖庆谟觉得此事不光彩,漏风传出去,说我堂堂知府还信风水阴阳、参伍天地的法事?毕竟不好听,况且如今河南是征战屏障,各地大小驿站滚单雪片似连绵不绝,军机处把持得严严实实,丢个石子儿,北京都能听个清清楚楚,所以,有些私事越谨慎为之越好。
苦了罗十三被反绑了双手,跟着队伍,踩着烂泥行驶。心里暗骂:“这奶奶雄的范满洲,武功不是挺厉害么,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软了?——这个废物、饭桶、娘希匹(他妈地)。”转眼看时,轿子里的廖庆谟透过窗口正看着自己,便问:“嘿,你又想着如何敲诈钱财呢是吧?”
廖庆谟被人诋毁多了,所以并不在意,回道:“小子,行啊你。”
“我?——我哪里‘行’了?”
“冒充肃中堂之子,你说你行不行?胆量也太大点吧。”
罗十三一口决绝,誓要冒充到底,便道:“哼,我爹要知道我被你抓了,误了他老人家的大事,我看你如何交待。”
“你胡说。本院出入中堂府多年,从来没听过你这劳什子的儿子,除了中堂亲认,光凭那块鸡血石?——你放心,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的。”廖庆谟其实也拿不住底,按理说中堂不该没子嗣,光有个女儿,日后谁来继承衣钵啊?不过他和中堂长得还有一丁点相似之处,就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起来十分狡黠。
罗十三是个可以入乡随俗的人,他觉得廖庆谟这人虽坏,但脾性还是蛮可爱,问道:“哎,你说那块鸡血石到底是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肃顺犯法的凭证!
廖庆谟守口如瓶,成心想和他逗一会乐子,毕竟这离西郊园子还有好几里路,遂故意反问道:“呵呵,你还问我,这不是‘你爹’送你的么?”
罗十三当然不肯漏破绽,弥补地说:“是啊,是我爹送的啊,可他没说这块鸡血石有什么价值,我怎么知道他值不值钱。”
“值钱。”廖庆谟笑道:“当今圣上赏赐的,你说值不值钱?”
罗十三被吓得一愣,嘴都瓢了:“你说神马?!……‘皇让儿’给的啊?”心想这回可亏大了,皇上赏的东西拿回现代一定是价值不菲,早知道不冒充鸟肃顺的儿子了,害得被廖庆谟给夺走了,白白浪费掉这个宝贝。
廖庆谟看他的脸铁青,还以为他是原形毕露了呢,便道:“怎么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然到了西郊园子可没机会给你狡辩了。”
罗十三道:“我爹要是知道皇上御赐给他的宝物被你抢夺走了……那他估计可要大发雷霆了,非扒你们这群不本分的外官三层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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