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頔和郎晴川又把崖底仔细翻了一遍,依然没有冷雪澈的踪迹,这让蓝頔更加惶恐焦急,郎晴川也暗自纳罕不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冷雪澈真的化成烟被风吹散了不成?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对蓝頔说:“Snow,莫非是秋水环发挥神力救了你的小澈?”
蓝頔跌坐在雪地上,痴痴的说:“她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反正我们生死都会在一起,我所痛苦的是,如果姐还活着,一定被我伤透了心,再也不会见我。没有姐的日子,要我怎么过得下去啊?我是这个世上最混的混蛋,承诺过的誓言统统背弃,还反过来责备姐。……姐!姐!你到底在哪里?是在天堂吗?还是在地狱?无论在哪都求你告诉我,我马上赶过去任你责罚!只是求你不要不理睬我,不要断绝同我的联系,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心甘情愿接受,但你不能不要我啊!姐!”
他伏在雪地上嚎啕大哭想来,他心里的恐惧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冷雪澈对他而言,不止是心爱的女人那么简单,还是至密的亲人,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是一个温暖的家,是生命中最纯洁无暇的理想,是活着的全部意义,是他敢于去爱的勇气,是他最稀罕的无价之宝,但是他却因为一时的糊涂、一时的执拗、一时的冲动,而把这颗无价之宝张玷污了,弄丢了,他犯了多么该死的罪过啊!他追问苍天,该怎么弥补,苍天不语,冷清着一张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的愧疚和伤痛;他祈求大地,能给他一个机会和冷雪澈重逢,大地不言,只借风儿发出嘲讽的笑声,揶揄他的贪心不足。
他就这么哭着,一直从白天哭到了黑夜。
郎晴川和匆匆赶来的程皓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他们都明白再多的劝慰也只不过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字符,不能带走蓝頔一丝一缕的痛楚,反而会让他更加自责,更加难过。
当一弯残月欲遮还掩的照在崖底时,蓝頔止住了那锥心泣血的哭泣,伤心的说:“你们不要管我了,我想在这儿陪陪我姐。等迪芬德回来时,让他来这里找我吧。”
“我已经来了,只是不想打扰你痛哭而已。”随着疲倦的声音,一身黑衣的迪芬德出现在雪地上。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蓝頔虽然心痛如焚,依然发现了迪芬德的异样。
“我受了很重的伤。”迪芬德指指自己的胸口:“弗莱德的能量差一点击中了我的心脏。”
“嘿!我们早该想到他不会轻易让你回到神界。要不要紧?我帮你疗伤。”迪芬德受伤,让蓝頔暂时放下悲伤,紧张的询问着。
“这倒不用,他的神术虽然比我高明,但要想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只是他阻住了黑洞,我要想打败他也很难。”
黑洞是宇宙这个实验室通往神界的门户,而要从神界进入实验室,则需通过白洞。黑洞和白洞其实不是一定的,比如说对实验室来讲的黑洞,对神界来说则是白洞。无论通过黑洞还是白洞,都需要把自身分解成不计其数、小到无穷的能量子,在出洞的一刹那,再用神术把这些能量子聚合在一起,这样才能避免被白洞或黑洞强大的能量所伤。
“都怪我,耗费了你的永生,要不然……”
“那是我自愿的,翠西破了你的童子护身真气,我应该补偿。看样子,只有靠我们来对付弗莱德了,你,怕吗?”
蓝頔指着自己的脑袋傲气十足的说:“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害怕。”
迪芬德淡然的说:“我却不这么认为。”
“哦?”蓝頔剑眉一挑。
“难道你不害怕失去小澈吗?”
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剑,正刺中蓝頔的要害,他的脸色刹那间如地上的雪和天上的月一样惨白,喃喃地说:“迪芬德,快帮我找小澈。”
迪芬德无奈的回答道:“我试过了。”他拿出一台与翠西的追踪器很像的东西:“这是过去信息收集器,设定好时间和人物,可以收集到某个人在过去一年内任意一天所留下来的信息素,根据这些信息素再合成图像,就可以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奇怪,我收集不到关于小澈的任何信息,仿佛她从来没在这世间留下任何痕迹。”说着,他按了一个按钮,那台过去信息收集器射出一道白色光柱,崖壁上立即出现了冷雪澈跳崖的那一段画面,可是画面中只有玉玲珑、冰点和蓝頔。
“怎么会这样?”蓝頔震惊的问。
“不知道,还不止如此,我查了素衣被害时的信息,你看。”
迪芬德又按了几个按钮,画面变成了蓝府的花园,素衣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明明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却好像在和谁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画面忽然变成一片乌突突的颜色,什么也看不到了,恢复之后,画面已经跳到了众人都到达花园时的情景了。
“这……”蓝頔惊讶的看着迪芬德。
迪芬德说:“很奇怪是吧?有一种强大的能量将事实真相屏蔽起来,纵然以我的神力也会受到干扰,不能通过,墨杜莎的周围,这种能量更强,像冷雪澈一样,我不能查出关于她的任何事。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种强大的能量的确来自于我们的神界。”
蓝頔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说:“你的意思是说,墨杜莎真的可能是曼倾公主?”
迪芬德冷冷的说:“我想她不是的可能性更大,曼倾的神界印记是她自己的生命树,怎么会是娘娘的生命树?”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还任我将她留在家里,以至于伤害了我姐?”蓝頔冲着迪芬德大叫起来。
迪芬德平静的说:“我说的是可能性不大,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曼倾做事本来就是出人意表。对了,晴川,小皓,你们俩立即赶回萧潇那里,密切监视墨杜莎和琥珀,我们一定得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是先不要惊动她们,明天我会带墨杜莎去留有我和曼倾记忆的地方,如果她是曼倾,一定不会无动于衷。如果她不是,我们就以她为线索,来查弗莱德和他主子的身份。”
郎晴川与程皓双双离去后,迪芬德叹了一口气,颇为担忧的说:“我偷偷瞧过素衣的伤口,致她死地的不是刀伤,而是刀上的剧毒——永生之毒,还记得在神话世界里,小澈被琥珀暗下毒手死去的事吗?小澈那时中的正是这种毒。而这种毒即使在神界也只有一个神才会有。”
“是谁?”
“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凡亚吗?”
“当然记得。我还一直想问你他的结局如何呢,难道——是他?”
“不错,他犯了那样的大错,体内的永生就会变成永生之毒,让他沉入永远睡眠的刑罚,受尽心灵的折磨,解这种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真心爱的人肯原谅他,为他流下谅解的泪水。可是他的爱人是女娲娘娘,而娘娘已经牺牲了。”
“也就是说他应该正在神界昏昏沉睡才对呀。”
“不,”迪芬德苦笑着说:“他不在神界,当年他被娘娘打败,受了重伤,永生也开始慢慢转变成剧毒,可就在王赶来之前,他居然消失了,从那以后,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蓝頔说:“看样子,弗莱德的主人大致是他不错,但是他又怎么能从永远睡眠的刑罚中醒来呢?还有琥珀,她又是怎么勾结上凡亚的呢?”
“第一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第二个问题却有些垃圾,琥珀心怀嫉恨,她被凡亚利用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初进神话世界时遇到的那个单纯的小仙女是多令人怀念啊。”
“但因妒生恨并不能成为变坏的理由,我相信小澈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蓝頔的眼睛迅速被泪水包围:“可是我却深深伤害了她。”
“我知道你没有做对不起小澈的事,只是人类那可笑的骄傲让你做了蠢事而已。”迪芬德一语中的。
“你相信我!谢谢,虽然我也有软弱的时候,但这次我的确是想找墨杜莎,让她说出事情真相。”
“我知道,你去找她,她要和你打赌,赌她的魅力和你的毅力,你赢了,她才会告诉你真相。就在你要反败为胜的时候,小澈和琥珀出现了。这一切都储存在你的大脑当中,我读得懂。而且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小澈的事,你现在已经进入永远睡眠的刑罚了。”
蓝頔终于感到了一丝安慰,迪芬德这个朋友果然没交错,是自己的知己。他喃喃的说:“我想用一切代价换回我姐明白这件事,她现在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小澈怀孕了?”迪芬德亦惊亦喜:“恭喜你,不过如果小澈真的是曼倾,在怀孕期间,只怕她的法力会减弱,甚至消失,我们神的身体是不适宜像人类那样怀孕的。”
蓝頔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轻轻说:“我并不希望我姐是曼倾公主,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一种幸运。”
迪芬德淡然说:“难道小澈是曼倾,你就感到倒霉吗?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蓝頔无奈的说:“你明知道我是为你……算了,你说得对,一切顺其自然吧。”
迪芬德轻轻的笑了,只是笑容中有几许苦涩,他很快隐去这苦笑,说:“你留在这里也好,我得去萧潇那儿把墨杜莎带出来,试试她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