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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是孰非

早已经追过来的小蝌蚪冷冷的说:“凡是不关心别人,只知道自己享乐的,不管你是神是人,终究要被淘汰。”

黄帝怒吼着:“谁说我不关心苍生百姓?我为人间做了多少好事?只是稍稍享乐一下,这样也过分吗?”

老杀说:“你要听听你的罪过吗?好,我来说给你。第一,你酷爱争权夺利,为权利二字,你不惜多次发动战争,甚至不顾亲情,使神、人的世界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第二,你专权敛财,喜欢讲排场,摆架子,不说别的,就说这昆仑山吧,这么美妙的地方却被你一人独占;你还借庆功之名,要众神向你敬献宝物。第三,你满口仁义道德,却屡次因为人类偶尔的过错而施灾难于人间,还记得尧时的洪水吗?一发就是二十多年,无论人类犯了什么错误,也不应该承受那么长时间的惩罚呀。你的冷酷无情只怕比冷气凝结层还要可怕,为了你的权益、尊严,你宁可牺牲你的亲情和良心。”

“还有一条,”小蝌蚪接着说:“你不辨事非,硬将像我们这样的好人定为通缉犯,四处追杀,我们本来没想过要管你的闲事,是你逼得我们不管也不行了。”

黄帝青黄着脸,冷声说:“这些都是我的宿命,就像我为人间所做的好事一样,都是迪芬德设计好的,我只有服从。”

“是吗?真是好笑。”天空中传来迪芬德轻蔑的笑声:“我也命令过你要你消失,你为什么还要拼死抵抗呢?我的命令只是你做坏事的借口而已。你是我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创造的,所以你的骨子里还是人,你和人类一样不喜欢负责任,总会找借口把错误推给别人。顺便说一句,我从不干涉神话世界中任何人、神的选择,我只是在观望。”

迪芬德的声音渐渐淡去,直至寂不可闻。但他的话语却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但语意却中肯而实在,甚至可以说是淋漓尽致的批判着人类的某些劣根性,不能不让人反思。

“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黄帝故技重施,用法力使弱水倾泻而出,淹向众人。

小蝌蚪笑着问:“黔驴技穷了吗?”

话虽说得轻松,心中可不敢大意,弱水本来就含有魔力,此时汹涌而来,更是威力无穷。

小蝌蚪化成巨龙,腾空而起,张开巨大的嘴巴把滔滔弱水全都鲸吞进去,不一会儿,一条弱水被他全部吸干,露出了深渊般的河床。弱水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只有那棵丈余高的澄灵珊瑚依旧放射出艳艳光芒。

小蝌蚪拍拍肚子,说:“也不知道这弱水消过毒没有,我可不想闹肚子。”

黄帝根本不理会他的调侃,口中不知念了几句什么,澄灵珊瑚忽然缩成巴掌大小,飞到他手中。

黄帝哈哈大笑着说:“谢谢你帮忙,否则我还要大费周章才能取到它。”说着把珊瑚高高举起,大喝道:“时空凝结!将他们都封存进记忆吧!”

他话音一落,就出现了怪异的事情,小蝌蚪、老杀和冷雪澈都觉得身边的空气竟变得胶着粘稠起来。这胶水般的空气在外面形成了一个软壳,把他们紧紧束缚其中。三个人都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和血液似乎就要被挤出身体,而不远处,一只偷偷溜出火树林的火老鼠也遭受了池鱼之殃,它显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拼命挣扎,想逃离那地狱般的地界,但是徒劳无功,只能发出惊恐万状的凄厉叫声。

随着一种古怪而恐怖的丝丝声,那只火老鼠壮实的骨骼和丰满的血肉不知都被什么吸干了,转瞬间只剩下一张皮软塌塌的掉落在地上,从里面流出艳红的血水。

几个人都被这恐怖的情景骇住了,他们知道,那只火老鼠的下场也将是他们的下场。他们都不惧怕死亡,但是一想到血肉骨骼都被一点点慢慢吸干的过程却不能不毛骨悚然。

黄帝显然很明白他们此时的心情,兴奋的狂笑着说:“什么叫宿命?我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命运,但谁也休想控制我的命运!”

小蝌蚪痛苦而倔强的说:“你别……得意太早,我们三个……还没死呐!”

“没死也快了,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黄帝满是不屑,又轻狂的笑起来,边笑边继续说:“怎么样?这种滋味如何?现在只怕是迪芬德也不能袒护你们了,哼哼,神话世界里只有我才是唯一真正的神!”

“狂妄的家伙,你以为是你赢了吗?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的法力高强或者是我的计算错误,而是因为这三个笨蛋!”

随着冷漠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迪芬德出现在半空中,高傲的俯视着下方。

老杀挣扎着喊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个结局其实正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尽力了?”迪芬德索性收回目光,看都不看几人,自言自语般的说:“天书曾经说过,要用心去诠释招式,这难道是句废话?你们究竟在想什么?不会是恐惧吧?真让我失望。唉,地球上的生灵,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无我呢?”

说到最后几句,话语里充满了痛楚和厌恶的情绪,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再见到任何地球上的生灵。

他这几句讽刺、挖苦的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让挣扎中的三个人豁然开朗,立即静心凝神,心头马上一片澄明,随着体内能量流转,三人的身体都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令人窒息的粘稠的空气被这层光晕抗拒开去,几个人同时长长的吸了口自由的空气。

黄帝又急又怒,舞动澄灵珊瑚,口中念念有词,他要把澄灵珊瑚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他从来都不愿品尝失败的滋味。

果然,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天昏地暗,天地之间塞满了乌突突的颜色,变得混沌不明,原本胶着的空气更加粘稠,仿佛要把天和地都粘在一起,而且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听不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听不到火老鼠吱吱的低唤,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寂不可闻。

三个人却并不惊慌,依旧闭目凝神,根本没注意到外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他们只是竭尽全力用心灵来感知伙伴的心意和情况。很快他们就发现原来用心交流竟然这么轻松而简便,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他人的思想,并用心灵进行对话。

小蝌蚪和冷雪澈默契的把能量源源不绝传给老杀,两条明亮刺眼的能量就像是两条蜿蜒灵动的龙,汇聚到老杀身上,变成了更加明亮的光球,把他紧紧裹住。

老杀蓦然大喝:“化为麒麟!”双臂奋力向外一挣,发出巨大的声响,老杀已经击碎了空气的桎梏,跃身空中,化成一只威武、雄壮的麒麟,喷出烈烈火焰,胶着的空气立即被这愤怒的火焰烧灼怠尽,天地间恢复了清朗。

老杀又怒吼着对黄帝喷出一团烈焰,黄帝稍一迟疑,已被火焰包围,他急喝一声“起!”从火中化成一道金光闪出来,虽然没被烧坏,但头发和眉毛、衣服都被烤焦,发出阵阵糊味,脸也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更显狼狈。也许是从没吃过这样的亏,黄帝八目尽赤,仰天喝道:“迪芬德,你真的要让我无处容身吗?”

迪芬德冷冷的说:“我早说过,我虽然创造了神话世界,却从来没干涉过这个世界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借用佛家一句话:既造业因,便有业果。你以天自居,种下孽因,当然应该承受这样的后果,何必还怨天尤人呢?”

“难道我不是天吗?我的意愿不就是天意吗?”黄帝咆哮着。

迪芬德无奈的看着他,半晌才哀伤的说:“冥顽不灵这个词简直就是专为你造的。当年,女娲娘娘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才为幸存的地球生灵留下了这个温暖美好的家园,她渴望这种深厚的爱意能在这个……按你们的话说,能在这个星球上流传下去,渴望你们这些低等生灵可以学会爱,现在看来娘娘真的是太天真了,你们怎么会明白真正该敬若神明的正是你们身边每一个关心你、爱护你、对你友善的人,因为他们的爱会为你撑起一片晴空,而你们的爱和关怀也会是别人的一片晴空。唉,我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会明白吗?尽情的自相残杀吧,愚蠢的家伙!反正我也要毁了你们!”话音一落,迪芬德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了。

冷雪澈忽然觉得心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子,痛得她紧紧捂住胸口。迪芬德消失前似乎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那忧郁中略带厌恶的神情让她非常痛心,非常愧疚,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迪芬德所有的痛苦都是因自己而起,而自己却不愿也不能安慰他。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莫明其妙的想法,也许一切荒唐想法都源自于自己的心太软了吧,竟会对这个要毁灭地球、并给自己带来莫大麻烦的恶魔也心存同情。但同时她又不能自抑的坚信,迪芬德冷酷无情的外表下,一定也掩藏了一段痛彻心扉的苦楚。

小蝌蚪和老杀也同样被迪芬德的话语所震撼,这个强大可怕的敌人总能说出不同凡响的话,总是能一语中的,酣畅淋漓,明明是对地球人的侮辱,却让身为地球人的他们无力辩驳,羞愧难当。尤其是小蝌蚪,虽然始终认为自己是在拯救地球,此时仍忍不住扪心自问:“我以暴制暴的做法是否完全正确?我到底会不会爱呢?难道那些丑陋的人类我也要爱吗?”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英俊的脸上现出迷惘的神情。

黄帝的心却像用石头作成的,丝毫不为迪芬德的话所动,瞅准了三个敌人各有心事,自以为是天赐良机,迅速把澄灵珊瑚塞进口中。他的身躯越来越高大,也就短短的的几秒钟,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他发出比打雷还响的笑声,巨手一扬,铺就了满天乌云,才变清朗的天空又恢复了刚才的漆黑一团,偶尔的闪电映出黄帝狰狞狂笑的模样,让人心魂俱裂。

黄帝的轩辕剑有如一道疯狂的闪电,急速划破黑暗,向地上的敌人狠狠砍下。

三个人惊忙之中飞身避过,轩辕剑砍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嚓”声,大地裂开了一条又宽又大的口子,并且迅速蔓延,裂口处喷出火红灼热的岩浆。

冷雪澈落下的地方碰巧裂开,她失去重心向深渊跌去,灼热的温度烤得她翅膀上的羽毛立即卷了起来。她想向上飞升,但翅膀却挥不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蝌蚪变成巨龙飞奔过来,用身子驮住她,飞起的一刹那,汹涌飞溅的岩浆已经烫伤了龙尾。

黄帝轻蔑的说:“想逃跑?你们俩一起下地狱吧!”轩辕剑再次发出凌厉的攻击,要把小蝌蚪和冷雪澈砍落岩浆之中。

危急之中,有一支羽箭宛若流星,“铮”的正射中轩辕剑的剑尖,是老杀的红弓白箭。白箭与轩辕剑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箭上所带的能量却不容小视,使得巨大的轩辕剑向旁略偏了些许,正是这些许的偏差,让小蝌蚪驮着冷雪澈落到了安全的地方。

冷雪澈急忙问:“被岩浆伤得重不重?”

小蝌蚪苦笑着说:“受伤的不是我,是真情,你呢?还能飞吗?”

冷雪澈一边为变成铠甲的真情疗伤,一边说:“天之翼被火烤得枯萎了,恐怕暂时飞不起来,这倒没什么,只是黄帝的剑气伤到了春天,否则我也不至于会掉落。真情的伤势我处理好了,你先去帮老杀,我再为春天疗伤。”

他们说话的时候,老杀和黄帝已经杀成了一团。老杀虽然没有黄帝的法力高深,但他灵巧无比,又有永恒护身,再加上赤霄也是神兵,一时倒不致败落,但终究是险象环生,就像是风口浪尖上一叶动荡的小舟,随时都有被波涛吞没的危险。

小蝌蚪加入战团,与老杀心有灵犀,默契配合,和黄帝打了个旗鼓相当。

黄帝杀得兴起,连连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忽然剑尖一挑,将整个昆仑山挑在剑上,恶狠狠向二人砸去。对他来说,那气势磅礴的昆仑山仿佛只是一块不太大的石子,可以任他随意摆弄。

昆仑山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二人毫不留情的压了下来。

老杀叫着:“快跑!”二人施展出十二分的功夫想要逃开,但昆仑山降落的速度奇快无比,山体又绵延几百公里,二个人飞得再快只怕也逃不出去,他们已经明显的感到一阵阵压抑的窒息,山上的土石不停的落在身上,昆仑山就要压碎他们。

就在这时,山的下落忽然停止了,昆仑山摇摇晃晃的停在了半空中。

两个人惊奇的四处张望,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冷雪澈用那只薄薄的太阿剑把庞大无边的昆仑山举在了空中!

冷雪澈觉得自己就要被压成碎片,不停的催动体内能量,咬牙挺住,嘴角流下了汩汩鲜红的血液。

小蝌蚪和老杀也急忙挥动宝剑,一左一右搭在太阿剑上,同时注入能量。三个人真气相通,互相支持,拼命抵抗黄帝的催压。他们身上的铠甲光芒大盛,忽然之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三个人的铠甲连在了一起,形成一个与黄帝不相上下的巨人,三把宝剑也同时合成了一把,寒如秋水,丝毫不比轩辕剑逊色。昆仑山被这把剑高高举在空中,不停摇晃。

三个人在巨人胸中,看着这神奇的变化,又是吃惊,又是兴奋,他们不用作任何交流,就可以清晰的感知其他二人的想法。三人对视一笑,同时挥出右手,巨人手持宝剑轻轻松松把偌大的昆仑山劈成了两半,在破碎山体落地的轰鸣声和籁籁如急雨一般的飞溅土石中,巨人腾空而起,傲然屹立在黄帝对面,三人同心同德,心灵相通,指挥着巨人与黄帝决战。

两把绝世宝剑挥出道道耀眼的剑气,碰撞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两个巨人做着殊死搏斗,谁也不肯示弱。

黄帝越打越心惊,三个敌人联合在一起的威力竟然远远超过了澄灵珊瑚的法力,他恶战了一天,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真的到了穷途末路,在劫难逃了吗?”黄帝悲哀而无奈的想。

他一分神,已经被对手看出破绽,一剑刺在他右肩上。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手中轩辕剑“咣当”掉在地上,引起不小的震动。随着血液的流失,他本身的法力和澄灵珊瑚的能量都慢慢削弱,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地间也清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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