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晴川双手仍呈抱姿,伸在胸前,手掌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洞,里面冒出黑色的血珠。
曼倾把生命之花的花粉洒在他伤口上,立即流出了许多黑血,直到流出的血变成红色时,曼倾才稍稍松了口气。
郎晴川虚弱说:“不要费心了,小澈,留着神力对付凡亚吧。”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在地上,安宁和蓝頔扶起他。
蓝頔瞧着曼倾问:“姐……”
曼倾对他摆摆手,蹲下身,小心的打开包裹千月的小毯子,发现千月被穿上了一件全身都是剌的衣服,尖剌上还染着郎晴川的血迹,曼倾更加小心的把这件衣服脱了下来,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种毒的成份非常复杂,不止是琥珀所说的那几种,而这些剧毒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变化更是奇特,自己的生命花粉只能暂时延缓毒性的发展,却救不回郎晴川的命,看样子还得另想办法。
曼倾又去打开包裹女儿的小毛毯,蓝頔忽然注意到琥珀脸上露出了急不可奈的神情,急忙跃过去,一把拉开曼倾的手,可还是晚了一步,毛毯已经被曼倾揭开,他们的女儿身上绑了一圈儿炸药。
琥珀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可惜却没听到设想中的爆炸声,琥珀一楞。
蓝頔叹了口气,同时也长长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也拿来现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啦。”对盯着他看的小女儿说:“乖宝宝,看爸爸给你放烟花。”说着,一只手抱起女儿,一只手从容不迫的扯去她身上的炸药,向空中抛去。
曼倾说:“哪有大太阳底下看烟火的?”手一挥,天上立即飘过来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暗了下来,蓝頔抛出去的炸药变成了千万朵绚丽多姿的焰火,耀亮了天际,华美得宛如幻像。
蓝頔低低在曼倾耳边问:“姐,晴川到底有没有救?”眼中含着祈盼的光芒,生怕曼倾的口中说出个“不”字来。
曼倾对他柔柔一笑,向琥珀走去。
琥珀挖空心思设计了这个自认为绝对周密、万无一失的复仇计划,满心打算可以把蓝頔和冷雪澈玩弄于股掌之间,使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与她的设想南辕北辙,冷雪澈,那个普通平凡的女人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神界圣女?而且她的神术是那么高明,自己费尽了心机偷学来的黑神术与之相比,简直成了小孩子玩的小把戏,不堪一击。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反倒生死两难了,她的脸色异常灰败,全身都在不停的发抖,她不知道曼倾将会怎样折磨自己,只有一双眼睛仍旧带着刻骨的恨意,紧张而惊恐的看着曼倾。
与她一样紧张的还有女娲之肠,他们和琥珀到底是姐妹、兄妹一场,虽然明知道她死百次也不足以抵其所犯的罪行,但仍然不忍心看她受苦,飘红泪忍不住小声说:“公主,让她死的痛快些吧。”
程皓立即大声说:“大姐,我的侠女妈妈可不是凶残的恶魔。”
飘红泪呆了下,红着脸说:“对不起,公主,是我小人之心了。”
曼倾没有吭声,只是径直来到琥珀面前,拉住她被捆住的右手,用生命花枝轻轻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琥珀脸色煞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惊恐的说:“你杀了我吧。”
曼倾并不理会她,从生命之花上摘下一片花瓣,接了一滴鲜血,然后又来到小千月身旁,也在他嫩藕似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取了滴鲜血。千月撇撇嘴,“哇”的又哭出来。
曼倾的手轻轻从他伤口上抚过,伤口便不见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曼倾又拍拍他的小脸,温柔的一笑,千月止住了哭声,瞧着那绝美的容颜,裂嘴笑了。
曼倾把混合了母子二人鲜血的花瓣喂到郎晴川口中,一只手结了个奇怪的手印,静心闭目,她的全身发出一片金色光芒,把郎晴川裹在其中。郎晴川中毒时,全身仿佛炭炙刀削般,疼痛已极,这时,却觉得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五脏六腑间轻轻按摩,通体舒泰。
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曼倾收回手,郎晴川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来,腥臭无比,大家都捂住了鼻子。
蓝頔知道他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庆幸欣喜之余,不由调侃起他来:“色狼,生死间走了一回,感觉如何?”
郎晴川正色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生命是如此可贵!”说着把千月抱在怀里,凝望着那张纯真可爱的脸,幸福得胸膛都似乎要炸裂开来。
蓝頔抱着女儿,心中又何尝不像他一样幸福?
安宁也上前来看两个孩子,他左看看,右摸摸,觉得两个小家伙都是那么可爱,忍不住说:“太可爱了,小蝌蚪,晴川的儿子叫千月,你们的女儿又叫什么名字呢?”
曼倾的脸色一变,目光也变得忧郁起来。‘
蓝頔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们的女儿是神界的圣女,名字将由神界王和长老们来取。”
迪芬德郑重说:“曼倾,这样就对了。”
曼倾苦涩的点点头,心中却刀割般的疼痛。
琥珀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向长城墙边挪去,她想跳下去自杀。自己曾经做了那么多卑劣的事,尤其是对冷雪澈,如今落在这个变成神界公主的女人手里,她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她宁愿自杀。
迪芬德叹了口气对曼倾说:“你到底要怎样对琥珀?快说吧,瞧她被你吓的,要自杀呢。”
琥珀被揭穿了意图,马上停住了,惊恐而仇恨的瞪着曼倾,身子就像是秋风里的残叶,抖动不停。
曼倾的脸色变得异常冷漠,沉默了片刻,没有任何感**彩的说:“千刀万剐都太便宜你了。”
这句话比北风还要凌厉,比寒冰更无生气,琥珀脚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身体,跌在了地上,身体抖成一团,眼泪也夺眶而出。
程皓大声的称赞道:“侠女妈妈,你这句话说得大快人心!琥珀,我大妈小妈此时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呢,可惜,你只能下地狱,去不了天堂。”
说到最后几句,程皓的声音有些哽咽,萧潇和吴萍像对亲生孩子一样疼他,爱他,他心里早把她们当成自己的至亲,哪个孩子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毫无人性的杀害而无动于衷呢?他恨不得亲手杀了琥珀为她们报仇。
其余女娲之肠们无不为琥珀扼腕叹惜,他们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替琥珀求情,他们都明白,无论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她该得的,只是心中却盼着曼倾能给她一个痛快。
曼倾斜了琥珀一眼,问道:“你,还有话说吗?”
琥珀倔强的仰起头,颤抖着声音说:“无话可说,不过,即使我变成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冷雪澈,我恨你!这仇恨生生世世也不会磨灭!”她眼中仍是刻骨的恨意,那目光仿佛是来自幽冥的怪兽,要把曼倾生吞活剥才甘心。
玉玲珑痛心的叫道:“琥珀,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悔悟吗?”
冰点悔恨的说:“三哥,别劝她了,这样毒辣的人,我们怎么还能认她做妹妹?”
琥珀反倒不害怕了,挣扎着站起身,“哼哼”怪笑道:“人家是高贵的公主,你们当然不会为了我得罪公主殿下,怎么还会认我做妹妹?”
“啪”的一声脆响,琥珀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个清脆的嘴巴。飘红泪虽然没出秋水环,但这巴掌可打得不轻,她被气得全身发抖,含着眼泪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好,我们姐妹的缘分从此一刀两断!”
雅典娜劝道:“大姐,死心吧,我们早就没有九妹了,从她杀四姐那刻起,我们就没有九妹了。”
飘红泪泣道:“我真是伤心,想想这段时间,我们都作了些什么啊!竟然被这样一个孽障哄得团团转,做了她复仇的工具还不知道。”
杰瑞气愤的说:“大姐,让我去杀了她,为娘娘雪耻,为四姐报仇!”
吉良忙说:“七弟,看公主的意思吧,我们别再添乱了。”
女娲之肠们都闭了嘴,沉默了有几秒钟的时间,吒吒愤怒的大声说:“公主殿下,女娲之肠今天和这个妖女恩断义绝,女娲之肠受人蒙骗,不辨事非,做了那么多错事,要怎么处罚,请公主裁夺,女娲之肠不敢有半点埋怨!”
琥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女娲之肠真的是好识时务啊!”
“你!”吒吒气红了脸,差一点没化身出秋水环去教训琥珀,幸亏吉良把他拉住了。
程皓忍不住说:“侠女妈妈,为什么还不让这个疯婆子受到应有的报应?难道你心软了?你……可不能忘了大妈和小妈啊!”
曼倾温柔的说:“放心吧,小皓。”转头对琥珀说:“你不知悔改,我偏要你后悔犯错,你一定听过神界的永远睡眠的惩罚。”
琥珀嗤之以鼻:“我只后悔没早点杀了你。”
迪芬德奇怪的问:“曼倾,她体内没有永生啊。”
曼倾淡淡的笑了:“何必非要永生!”说着身上金色的光芒忽然大盛,慢慢,这光芒集中到她手中的生命花枝上,整个花枝灿然如霞。
曼倾走到琥珀身边,抓住她才被割破的手,让生命之花对准伤口,那些金色的花瓣忽然间合上,又猛的打开,一股强大可怕的吸力奔涌而出,琥珀的鲜血顺着伤口如喷泉一样飞溅,源源不断。
琥珀只觉得所有的生命和活力都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消失,不由惊恐的大叫道:“你要怎么折磨我?”
曼倾不急不徐悠然道:“你本来只是一朵普通的百合花,是因为我母亲的神力和你家族中人类的血脉才可以幻化人形,成为神,既然你并不在乎做神,又对人类毫无感情,那就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还做你的百合花吧。而且,”她的声音阴郁起来:“这也是你杀害素衣、萧潇、吴萍以及那些无辜的人所用的手段,如今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也尝尝个中滋味吧。”
琥珀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神中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血液,代表了生命的血液,正以飞快的速度从她体内流走,而她,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生命一点点离自己远去。从来都是她把别人推入地狱的深处,轮到自己亲身体验,她才明白这样的过程有多煎熬、多痛楚、多悲哀、多可怕!
上苍似乎并没有她那么残忍,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她已经陷入了迷乱中,她伸出手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她想抓住的那些东西早已经被她不屑的丢弃,飘散在虚无之中,无迹可寻了,她,又怎么能抓到呢?
等到她的血液流净,她的身体有一层薄薄的白光透出来,倏忽一闪,白光汇聚在一起,如灵蛇一样钻进了曼倾生命花枝上的水晶头骨里,头骨立即光芒闪烁,不停摆动,然后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