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消失了,萨洛奇一族的两位族长都消失了,这让萨洛奇一族陷入了大乱,而穆玛因为图里费的失踪也是心境大乱,她无法忍受在同一天里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的打击。
她找遍了圣利马城的大街小巷,但图里费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个人看到他,只是听说家族的牧马场里丢失了一匹战马。
而此时,这匹战马正驮着图里费,在大道上狂奔着,他有些懊恼,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剩下母亲在瞭望塔里披着父亲的大衣静静的安睡着,
“该死的,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怎么可能会睡着,该死的。”
从小到大他只在家族属地的圣利马城范围内活动,从来没有出去过,这次的离家行为让他心里有一些兴奋,但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恼怒着。
他记得父亲曾经提到过,奇科斯的女儿现在在保留地,他并不知道保留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他听说过保留地是在图利斯圣山的东面,要去保留地就必须绕过图利斯圣山。
而图利斯圣山在图利斯地区恐怕是无人不知的,因为那高耸的山体就像一座擎天的巨柱一样直达天际,即便是在千里之外,也能隐隐看到图利斯圣山的山巅戳破地平线的景象。
就这样,他一直盯着那座高大的山峰,不停的奔跑着,每天八个小时坐在马背上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大腿内侧被反复的磨烂,结痂,然后再被磨烂,直到最后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才让图里费慢慢适应了骑马的节奏。
可这已经是在一周后了,他终于绕过了图利斯圣山,来到了它的背面,当然对于大陆东方的人来说,这才是图利斯圣山的正面。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让人有些害怕的森林,那高大的树木整齐的生长着,把前面的草地和森林清晰的划分开来,那仿佛是一条划分人间和地狱的界线。
图里费身下的战马站在森林边上,无论他怎么鞭挞,也不愿意进入到那漆黑的森林中去。
无奈的他只好不停的骑着马在森林边上徘徊着,希望能找到一些里昂留下来的行迹,幸运的是,他在一处干燥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个已经干涸凝固了的脚印,大小和里昂的脚一样,而且那鞋印上的雄狮盾牌族徽昭示了他主人的身份,这也许是前两天的那场大雨,里昂在这里留下的。
图里费有些兴奋,他下了马,卸下了马上的辔头和缰绳,让马儿自己回家去,虽然对于那漆黑的森林,他也有些抵触,但还是毅然追随着父亲的脚印,踏了进去。
当他的双脚都落在森林中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近在咫尺的光明的世界,却从那里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外面的温度和里面的彻底隔绝开来,森林里阴冷的气息让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这地方还真是怪异啊。”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他闭上眼,握了握拳头,感受到了里面的力量,和背上重剑的重量,一股无形的勇气油然而生,他叉起了自己的胳膊,装作很强壮,像是在圣利马城的大街上一样,开始迈着大步往森林深处走。
光线越来越暗,茂密的枝叶纵横交叉在天空上,把阳光严严实实遮挡了起来,图里费昂首阔步的走着,但是越走他就越觉得心虚,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只有图里费迈着大步,把地上的残枝落叶踩的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这让他的心里泛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脚步也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许多,到最后竟然有点像小偷一样,猫着腰,偷偷摸摸的看着四周,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响动来。
但这样的小心翼翼似乎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好运,半天后,图里费已经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四周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因为那道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脖颈,这让他觉得自己后脖颈上泛起一阵阵的凉意,连上面的汗毛都乍了起来,但每次他回头,那令人发寒的目光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种巨大的心里压力让图里费十分的难受,皮甲下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的湿透了,他耐着性子继续搜寻着里昂留下的脚印,可那道该死的目光又瞄向了自己的后脖颈,一阵阵的寒意从后脖颈泛起,直直的流进大脑里,让图里费浑身又打了一个激灵,但他这次没有动,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一个时间,四周一片寂静。
图里费睁大着眼睛,竖起了耳朵,密切的关注着身后的动静,汗水从脸上淌了下来,滴在落叶上的滴答声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他感觉到脖颈上的寒意越来越浓,那个东西似乎要忍不住了,他悄悄的举起了手臂握住了背后重剑的剑柄,他的动作十分的小心,像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婴儿一样。
一阵急促的沙沙声从远处急速的靠近了过来,图里费猛地抽出身后的重剑,转身劈出了那每天要劈出五千次的一剑,
“叮当!”
门板一样粗大的重剑狠狠的劈在了一张血盆大口中的獠牙上,将那张血盆大口震的退了回去,而图里费也被这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瞳孔猛烈的收缩,他看到一只水桶粗的巨大蟒蛇,直立起来的身子有一人多高,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也许是因为刚才一剑劈在它的獠牙上,让它感觉到了威胁,所以并没有再次发动进攻,而是静静的注视着身前的猎物,似乎在寻找着猎物破绽。
图里费一翻身站了起来,甩了甩被震的有些麻木的右手,死死的盯着这头巨大的蟒蛇,他不敢在原地停留,静静的围绕着这头巨大的蟒蛇移动着,寻找着它的破绽。
而那蟒蛇也死死的盯着他,不断的摇晃着头部,也像是在寻找最佳的出击角度。
突然间,那条蟒蛇一下把身体拔高了一节,达到了两人多高的高度,凌空向着图里费就扑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图里费很不适应。
因为父亲教的那一剑是从上往下劈的,而现在再这样势必无法挡住巨蛇的凌空一击,他只能把重剑拖在地上,双臂拼尽了全力,向打棒球一样,奋力的把重剑撩了起来,但显然这陌生的动作并没有像那千锤百炼的一剑一样,生出圆润自如的感觉来,幸运的是,重剑巨大的重量带来的惯性,还是把巨蛇的这一击化解掉了。
但图里费同样也不好受,他被这一击的反震力狠狠的掼在了地上,重剑也脱手而飞。
经过家族血脉开启仪式的图里费,已经和重剑缔结了血脉的联系,重剑又飞回了图里费的手里,但显然对于图里费这窝囊的主人很不满意,不停的颤抖着。
图里费死命的攥着它,才让它安静了下来,局面又变成了相互对峙的情况,两次出击的失败显然让巨蛇有些顾忌,但它也似乎找到了这个猎物的弱点,就是不习惯来自高处的攻击,因为第二次的攻击明显感觉到了抵抗力的弱小,所以它就一直保持着高高直立的姿态,不停的晃着头,找寻着攻击的角度。
“不行,我必须主动出击,否则这样下去,肯定跑不掉的。”
图里费有些着急,他把重剑高高的举过头顶,而那条巨蛇也随着重剑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个发现让图里费轻咦了一声。
瞬即他就明白过来了,在巨蛇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猎物,而对它有威胁的却是这把重剑,所以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把重剑上。
他又试探着把重剑缓缓的移向了自己的右侧,那巨蛇的头也随着重剑缓缓的向右偏了过去,这个发现瞬间让图里费眼中一亮。
突然,他把重剑狠狠的投向着巨蛇,像一把巨大的标枪,巨剑拖着巨大的呼啸声,势大力沉的向着巨蛇砸了过去。
巨蛇被图里费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身子,在地上盘做一团,重剑从巨蛇的头上呼啸的飞过,钉在它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而巨蛇的头也随着重剑一下转到了后方。
它盯着重剑,过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全身像是一条弹簧一样,嗖的窜了出去,张开大嘴向着重剑咬了过去。
“来!”
一声大喝在在巨蛇身后响起,重剑像是听到了召唤一样,从大树中呼啸着飞了出来,擦着巨蛇口中那两枚巨大的獠牙,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带着擦出的火花飞回了高高跃起的图里费手中。
空中的图里费高高举起了重剑,那圆润自如的感觉又回来了,千锤百炼的一剑,像一道闪电一样劈了下来,重重的劈在巨蛇的脖颈上,鳞片破碎的咔嚓声不断响起。
就在图里费认为成功的时候,一条巨大的蛇尾从后面横扫了过来,重重的打在图里费的后背上,像是被攻城锤砸中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上出啊来,图里费像一只在半空中被苍蝇拍打中的苍蝇,狠狠的被再次掼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忍着背部的剧痛,图里费不敢稍作停留,一个翻身再次站了起来,却看见自己那把重剑被卡在了巨蛇脖颈处的肌肉里。
这该死的巨蛇有两层鳞甲,外面的一层十分粗大,而里面的一层的就像人类制作的鱼鳞甲一样,一片一片紧密的排列着,重剑在突破了第一层鳞甲后,勉强再次劈碎了第二层,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卡在巨蛇的肌肉里,并没有造成致命的重创。
受伤后的巨蛇,整条身体像一条棍子一样伸向天空,张着大嘴好像是在痛吼,不停的摆动着身体,想要把卡在肌肉里的重剑甩下来。
图里费趁着这个空档,活动了一下背部,发觉自己的脊椎和内脏并没有受伤,只是一些皮肉伤,他才放下心,转身就跑,两只眼不停在四周搜寻着,想要找一处高一点的地方,这样才能充分发挥自己剑招的威力,还好就在十几米外有一个两米多高的岩石。
图里费飞快的窜上了岩石,就在他身后,巨蛇已经甩掉了重剑,像一阵风一样快速爬了过来,蜿蜒的在巨石上缠绕了两圈,一张大嘴就咬向了图里费。
而此时重剑也飞了回来,图里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容,这个角度简直太完美了,就像是平常练剑一样,他高高的举起重剑,千锤百炼的一剑狠狠的劈了下来,重重的斩在巨蛇的獠牙上,把它又逼了回去。
受伤的野兽往往是更凶猛的,但也是最无脑的,巨蛇不停的从下面张着大嘴咬向图里费,又被图里费用重剑狠狠劈了回来,每天五千次的挥剑让图里费的耐力极好,但巨蛇的抗击打能力也是不容忽视,一人一蛇就这样不停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乒乒乓乓的击打声响遍了这片森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人一蛇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巨蛇的头耷拉在岩石上面,无力的吐着舌头,但双眼仍血红的盯着图里费,而图里费也是吐着舌头的盘坐在岩石上,拿着那把重剑,却像是老和尚敲木鱼一样,机械般的把重剑拍打在巨蛇的头上。
直到巨蛇眼中的光华渐渐散去,变成了死灰的一片,图里费才松开了重剑,爬倒在巨蛇的头上,全身的水分都被榨干了,连汗水都流不出来,皮甲里的衣衫已经被不断升高的体温暖干了,肺里面像是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他大口的喘息着,但这就像是想要用小便来浇灭熊熊的烈火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缓解的作用,这是被反震的力量伤到了内脏的表现。
“练习跟对着东西砍还真是不一样啊。”
他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森林里,自己和一条死蛇躺在一起,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下真的惨了,老爸,呜呜呜……”
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被某个侥幸路过的动物吃掉,变成排泄物,图里费不禁哭了出来。
这不幸的事情很快就到来了,一阵沙沙声从远处迅速靠近了过来,一个比之前那条更大的蛇头缓缓从岩石下面伸了出来,它看了看图里费身下的巨蛇,两只眼睛里居然很人性的露出了悲恸的神色,然后它又看向了图里费,眼睛瞬间冲的血红,它张开大嘴,不停的大吼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它心中的怒火。
图里费有些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想的事情这么快就应验,他绝望的看着那张向自己咬来的血盆大口,拼命的想要躲过去,可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让自己的眼皮勉强撑起来,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那对巨大的獠牙急速的咬了下来,巨蛇嘴里的腥臭和唾液喷在了图里费脸上,图里费绝望的看着那黑洞洞的喉咙,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死定的时候,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两只大手一下抓住了巨蛇的两只獠牙。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熟悉的大胡子,自信的笑容,让图里费终于明白了雄狮盾牌的意义,那高大的背影,就像一座山峰一样挡在自己身前,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挡得住。
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刚刚绝望的图里费一下子哭了出来,拼命的从嗓子里吼了出来,
“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