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秋从楼上下来,走到院子中,他再次停了下来,又抬起头看着坐在窗边的耶律瑶歌。廖忠走到院子里,看到净秋正在痴痴的看着耶律瑶歌,便把净秋叫到一旁,对他说道:“小道长,明日我等要去大名府了,你还不赶快去休息么?”
净秋抬脚刚走,廖忠又说道:“郡主虽生在朱门层院之内,从小锦衣玉食,但是并不快乐。郡主很少与别人交谈自己的身世,小道长与郡主的倒是颇为相似!”
“相似?哪里相似?”净秋回过头问道。
“大好青春,却要心怀仇怨,颠沛流离。都是一样的苦命人!”廖忠说道此处,嘴角微微的颤动着,“但愿此去大名府,不会出现什么乱子!”说完,廖忠就轻叹一口气,向自己房中走去了。
净秋躺在床上,看着师祖的天玑剑,心中更是沉痛了,他不知道师祖的棺椁与九宫道众的灵柩走到哪里了,这一路还平安么。他又想到师父是否还好,见到师父后又将有什么样的打算。他站起身来,取下自己身上的青石佩,拿出李子奇打在自己身上的毒针,开始在青石佩上刻起了名字。不知刻了多久,直到桌上的油灯里的灯油将要燃尽之时,他才停手。
那青石佩背面四分之一处,刻着“北山祭”、“交趾毒”、“灵武堂”、“吐蕃僧”。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又重新别在了腰间。他心中想着,要为九宫山,势报此仇!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他们告别了花纷飞与陈萱,向着大名府赶去。他们催马直奔,没有丝毫的停顿。耶律瑶歌心中一心想探查出复兴堂的耶律延平是否已经反叛了,她知道羽灵卫忠还有忠于大辽之人。此番只身前来,就是要安抚住羽灵卫众人,他们是唯一留在中原的大辽旧忠秘卫了。
他们于第二天夜间路过相州地界,进入太行山余脉。此时已经是三月初,但北方的春寒依旧料峭,尤其是到了夜间更是凉风不断,直吹得人一个劲的不停颤抖。
“楚公子,我们已经进山了很久了,恐怕这山中不会有什么客店人家了!”廖忠催马向前,看着越来越深的林子,他张口说道,“走了一路了,大家是不是下马休息一下,也好让马匹吃些春草,歇一歇马?”
“好吧,那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去休息一下。”耶律瑶歌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下便跳下马来,将自己的马交给其他的人,自己一个人站在了一颗大树旁,希望这棵树可以抵挡一下这夜间的凉风。
净秋从旁边的树林里捡了些干木条,在树前的空地上将枯黄的蒿草拔除干净,其他人捡来石头围做一个圈,将木柴放在里面,生起火来好取取暖。他们一同围做的火旁,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酒肉,便开始吃了起来。
就在他们吃完,人人困乏之时,廖忠站起身来,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保护郡主睡下,我先去暗处值守,一个时辰换一班岗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已响哨为号!”说完,廖忠接过廖三手中的响哨,走了出来。他几步便攀爬到远处坡上的一棵大树上,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树干,就坐了下来。开始警觉的查看着四周。
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廖忠在树上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要舒展个懒腰,放松一下身体之时。三支箭矢从他身后,急速的向他飞来。廖忠惊觉而起,迅速翻身下树,将要落地之时,又有三支箭矢向着他刚要落地的地方射来。这三支箭矢来的太过突然,像是早已猜到了他的落脚之处。廖忠见无法闪躲,伸出左臂就将这三箭挡下,三支箭矢洞穿了他的左臂,整齐的插在他的臂膀之上。
廖忠顾不得疼痛,摸出怀中的响哨,就想吹哨子报信。可是这哨子放在口中,怎么都吹不响,廖忠心中大吃一惊,不好,郡主有危险,这个廖三肯定不是个善类。他容不得多想,站起身来,就向着他们休息的地方跑去。
他一路奔逃,一路高声大喊,无奈隔得实在有些远。就在他想下去山坡之时,他身后不远处,忽然黑影攒攒,那些人丝毫没有迟疑,手中各自穿弓搭箭,照着狂奔的廖忠一顿狂射。廖忠身上不知中了多少箭,他连跑带爬的,才爬下山坡。
他望着火堆的光亮大喊道:“郡主快走!有刺客!”边喊着,边摇摇晃晃的,抱着头向前奔逃着。身后的那群人也紧紧的在他身后追着他,箭矢连续的向他射过来,不断的插在他的后背与腿上。
等他临近火堆之前,只见其他的三个随从,个个都已经气绝身亡。那廖三、净秋与耶律瑶歌已经不知去向。廖忠看到树下的马匹少了两匹,便知道郡主已经与净秋逃离了。
于是廖忠忍着身上的箭伤,像一只刺猬一样转过身来,拦住了那群追杀的刺客。他拔下后背上的两支箭,拿在了手里,一边拨弄抵挡着射来的箭矢,一边使劲全力冲向了那群刺客中。他要拼上了命,能拖一时算一时,他在人堆里左突右撞,但是不一会的功夫,就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他双膝跪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密林,希望郡主能平安的活下来。一支箭飞来,贯穿了他的颅脑,廖忠应声倒地。
净秋拼命的催赶这马匹,用自己的道袍紧紧的包裹着耶律瑶歌。净秋看着昏睡的过去的耶律瑶歌,心中不禁越发的担心起来,他一边催马前进,一边用另一只手不断的轻拍耶律瑶歌的脸,希望她能快点清醒过来。
漆黑的夜里,净秋在这密林中见路就走,后方传来阵阵马蹄声,那个廖三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不知奔逃了多久,净秋与耶律瑶歌的这匹马气力越来越弱,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廖三离着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净秋见已经逃不出他的追逐,索性就与他拼了。他忽然勒住了马首,他把似醒未醒的耶律瑶歌抱在路边的大树旁,一下便抽出了天玑剑,以身护住了耶律瑶歌。
“该死的臭道士,竟然没有吃我下了蒙汗药的肉干,坏了我的好事!把郡主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廖三在马上提着长刀,恶狠狠的说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就凭你这下三滥的功夫?哈哈,既然找死,那便成全你!”说完廖三从马上飞身而下,提着长刀就像净秋看来。黑夜之中,净秋只觉的一道银光袭来。净秋连忙横剑抵挡,顿时间火星四溅,震得净秋手腕发麻。
廖三回转刀身,刀柄前出,只是一扫就将净秋扫到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脚,硬生生的踹到净秋的小腹之上,净秋觉得腹部上的肋骨崩裂,疼的他在地上打起滚来。
“哼,不知天高地厚!”廖三举刀便要砍了净秋。就在举刀之时,廖三忽然捂着自己的后脑,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哼,玷污了我的簪子!”耶律瑶歌披头散发的,摇晃的站起身来,连忙将净秋扶在一旁。
“你骑着马赶快走,恐怕后面还有追兵!”净秋捂着自己的腹部,细细感觉着那断裂的肋骨,他咬着牙,喘着粗气说道,“我已经骑不了马了!”
耶律瑶歌看着万分痛苦的净秋,她站起身来向旁边的马匹走去。
净秋看着她的身影,苦笑一声,说道:“保重!”
耶律瑶歌牵过马来,把马匹上的包袱解了下来,然后又回到净秋的身旁,轻轻一笑,说道:“当我耶律瑶歌是什么人?”
她扯了一把荒草,将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一把就将净秋扶起,将净秋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向着路旁的深山走去。
净秋在她的搀扶之下,触摸着她瘦弱的身躯,心中不禁又喜又怕。喜得是竟能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怕的是自己保护不了她,还给她填了这么大的麻烦。
“幸亏你是个不沾荤腥的道士,若如吃了他拿出来的肉干,恐怕明年今天就是你我的祭日了!多谢你舍命救我。”
净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是突然想到曾经与净真师兄,在山下大吃特吃的日子,心里忽然又沉重起来,说道:“也多亏了你醒来的及时,若是不然,我日后也就报不了仇了!”
两人在这山中不知走了多久,始终不见一处人家,他们终是困倦不已,找个了避风的草丛就钻了进去。耶律瑶歌扶着净秋让他平稳的坐下,又把四周的荒草聚拢起了一个草堆,让他靠在上面。耶律瑶歌坐在净秋的身旁,不一会就安然睡去了。
净秋看着睡去的耶律瑶歌,她双手紧紧的蜷缩的身前,两腿紧紧并拢着,头斜靠在早堆上,不住的瑟瑟发抖。净秋解下斜搭在身上的道袍,给她盖在了身上,又忍着疼痛,伸出一条手臂,将耶律瑶歌的头揽在了臂膀之上,生怕蒿草划坏了她天仙一般的面庞。两人就这样相依的睡去了,直到天大亮。
就在两人的熟睡之时,净秋忽然感觉草丛外有人快步的向里走来。净秋轻轻叫醒怀中的耶律瑶歌,他强忍着伤痛,蹲伏的草丛中,待那个人走进之时,拔剑便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那个人吓得连连告饶:“少侠饶命,好汉饶命!”
净秋一见这个人竟是一个老汉,他手中拿着镰刀,手中拿着一副担子,双腿在瑟瑟的发抖,缩着脖子极力的想避开他的剑锋。
净秋此时连忙用剑煮着地面,捂着自己的腹部的肋骨,小心的坐了下来。躲在草丛中,准备施以飞刀的耶律瑶歌也赶忙走了出来。
“哎呦,你们二位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的过夜?这一带常有野兽出没,就算功夫再高也不得不防啊!”那个老汉打量着他们二人,见他们面相中不是坏人,好心的提醒道,“这位小哥是受伤了吧!”
“啊,断了几根肋骨!老丈,不知附近可有村店医馆?”净秋喘着气说道。
“有有有,翻过山头就是我们牛家村。前些日子牛太公庄上来了一位大侠客,治病救人,接骨疗伤可是一绝啊!”这个老丈说道,然后又仔细的端详起了两个人来,说道:“昨晚村里来了一帮黑衣人,要搜查两个年轻人,二十几个人呢,被那个大侠客几招就给打跑了!他们要找的人不会是你们吧?”
“啊啊,我们从远地而来,不想他滚下山坡来,摔断了肋骨。我们从未与人有过恩怨!”耶律瑶歌赶忙回答道。
“哦,这位公子不必担心了,那些人都已经散了!请随我来吧!”那个老丈收起镰刀和扁担,背在了身上,帮着耶律瑶歌搀扶着净秋向着牛家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