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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命数不到无疾现,今生牵绊尘世缘

净平的胸腹被人用手撕开,心肝都被掏了出来,肠子流了一地。他面相狰狞,一双眼睛绝望而恐惧的圆睁着,地上的道剑都未完全出鞘,像是在一瞬间即被人挖心掏肝,丝毫未作出半点抵抗便死了。

正在玄宁道长一脸悲痛之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白发老者,雨夜里只觉得他身材清瘦,说话言语平淡,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他走上前来默默说道:“这世上杀人挖心陶肝恐怕只有一人如此丧心病狂吧,想不到残害起同门来也是下手狠毒,不留一丝情面!”

玄宁道长听到此话,心头一震,又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那个叛徒早在十几年前便被埋于九宫地牢了!”玄宁道长不信此人能活着从地牢中逃出,心想这个老者怎么会知道此事,便好奇的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在下慕剑阁慕潇肃!”

“原来是‘孤剑破百家’的慕老先生,怪不得能知道二十几年前我道门中的那个叛教怪物!”

“师叔,难道是那个邪道无疾?师侄偶然听到过他的一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净真师侄不必再多言语!此叛徒早就被十几年前的那场地震埋于九宫地牢,早已死了了十多年了!”玄宁道长厉声制止,不想再让净真再多说下去。玄真却心中想到这样的杀人手法,除了他还能有谁,若是那个叛教怪物没死,定要让九宫山不得安宁。想当年九宫未开山之前,张道清真人、无为真人联合朱紫阁杨愚真、少林空闻禅师在唐州翠茫山将他制服关押,开山之后又被囚于九宫地牢。后来地震让地牢塌陷,牢门守卫未见有人从中逃出,便将牢门死死封住,他怎么能活着逃出!玄宁心中连连不信。

“不知慕先生今夜为何在此?”玄宁道长回过神来问道。

“今夜赶路在此,雨大风急,又没有村落客店,便想冒雨寻个容身之处。不想在这里遇到了道长惨死的徒儿!”

玄宁道长站起身来平复着自己悲伤的心情,呆立在原地不说一语。

过了许久慕潇肃才问道:“不知两位道长怎样处理这位道友的遗体?”

“待我去通报无为师叔,让他看过之后再就地掩埋!”玄宁道长飞身往回赶去,留下净真与慕剑阁众人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在此等候的人听到远处有疾行的声音,又都紧张的拔出剑来。等来人靠近了才知道是玄宁道长领着无为真人赶到了。

净真见自己的师父并未跟来,便向前问道:“玄宁师叔回去的路上可曾告知恩师?”

“师侄不必担心,玄明师兄留在庙中保护其他弟子了!”

慕剑阁的人又点燃了几支火把,将净平的尸身照了个清清楚楚,无为真人解下头上的斗笠上前仔细查看。他突然站起身来沉吟了许久,才叹着气说道:“哎!都是命数造化,果然是我那师弟命不该绝!只可怜了净平惨遭横祸,报应,报应啊!”

无为真人向慕潇肃行了道礼,请他让手下的徒众挖个坟冢用随行携带的草席将净平残破的尸身盛敛起来就地掩埋。玄宁用剑斩木刻碑,奋力一掌就将墓碑深深的打入土中,他自己无奈地有扶着墓碑深深的叹起气来。

无为真人待玄宁回过神来对他说道:“襄阳的武林会盟你就不必去了,明天一早便动身回山,向张真人通禀此事,让他提前打算应对之策!”说完便让净真领着慕剑阁众人向避雨的破庙中走去,等到了庙中之时将过三更天。玄明道长持剑站在庙门口,其他人都已睡倒一片。

无为真人盘腿坐在火堆旁,想闭目休息一会,可心思不禁的想起了他的师弟。

想当初自己与师兄张道清随恩师无尘子习武修道,云游至青州崂山,在山间小路上遇到了因病重奄奄一息的师弟。无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他吃,却见这十二三岁的孩子眼含热泪,用仅有的气力使劲吞咽。无尘子见他竟有这般的求生欲望与不认天命的倔强,心中甚是怜悯便把他抱到崂山道宫中全力医治,他耗费修为无数终于使他转危为安。无尘子见他慢慢康复,便让他自行下山回家,可这孩子却跪在地上说要用一生回报无尘子的恩情,又说既然俗世家庭已经抛弃了他,便永生不入自己家门。

无尘子见他志气不凡,又天资聪慧,便破例收他为徒,取道号无疾。从此便与张道清张真人、无为真人同奉一师。后在无尘子闭关精心教导之下,无疾短短十年时间便精通了各种道家武学,得了无尘子的绝世真传。后无尘子升仙之时,又将毕生的武学修为心得教授于他,更是把‘乾元天雷诀’心法委托于他。到他二十六岁时的功力竟不比大他二十几岁的张道清差不了多少。

无尘子升仙之后,无疾心中忧伤不已,便辞别两位师兄云游砺世,不想入世之后的无疾一触这尘缘便深陷其中。他在杭州结识了一生挚爱常灵儿,不想那常灵儿也是多情之人,偶然见到朱紫阁少主杨愚真后竟一见倾心。当时杨愚真也恰逢年少轻狂,潇洒倜傥,常灵儿没过多少的光景竟然舍弃了无疾,与杨愚真双宿双飞。

初入尘世的无疾纵然功夫盖世,可他却经不住这样的打击,心中道法无存,整日借酒消愁,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不知他后来怎样受了覆天神教左护法段江流的蛊惑,去了覆天神教岭南秘坛练了半部被称为‘生死簿’的‘幽冥阴魂诀’,几近走火入魔,在自己的搏命努力下索性未死。可是他却从此精神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癫狂。颠狂时便杀人掏心挖肝不能自拔,清醒时就想着常灵儿,又不断忏悔自己犯下的杀孽。怀着对常灵儿的深深留恋,熬不过相思之苦的无疾便动身去往杭州,一路上又是杀人无数,惹得江湖中人人心惶惶。后来他在回到杭州找寻常灵儿,在与朱紫阁的对阵中癫狂起来,下手狠毒的残杀了杨愚真的父亲朱紫阁主杨云裳。

杨愚真一心为父报仇,便用巧借常灵儿之手引诱无疾至唐州翠茫山绝崖之上,在那里联合无疾的二位师兄与少林空闻禅师将其制服。可是常灵儿却在此役中,被癫狂的无疾误击而死。从此无疾连那最后的清醒也没有了,思维错乱,真气逆行,彻彻底底的走火入魔。

他被俘之后,张道清与无为真人不忍杀他,又不想他在世间祸害,便被二位师兄永久关押。后至九宫山开山辟观被关入地牢。十几年前的那场地震时地牢塌陷,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不曾想他是怎样逃出来的,而且在这十几年间了无声迹。

无为真人一生坦荡,却唯独对师弟被埋于九宫地牢心中有愧,每每想起便痛苦不堪。而今得知自己的师弟未死,心中虽然有了一丝的慰藉,但却有多了许多的担忧,此时他的心结更重了。

无为真人回忆到当初,师父无尘子对他们师兄弟三人的谆谆教导。他们跟随师父一起云游四海,在天下四方惩恶扬善。他忘不了自己与无疾师弟在私下了兄弟情义,更忘不了师弟曾经问过他的话:“师兄,师父说你自己云游砺世时,曾碰到让你自己心动的女子。师兄有怎样的故事,还不说出来让师弟领教领教!”

无为真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今生不能许诺她一个圆满,不能与她共结连理,那就决然而去,不要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那时的无疾听得很是疑惑,非要知道那个让师兄此生始终放不下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无疾没有告诉他。那个人时常出现的无为真人的梦里,他也能理解无疾师弟一路走来,心中的痛苦与落寞。

无为真人摸着背上的九宫玄玉天玑剑,心中默默的念到,三十多年了,你竟然未出嫁。离别的那年你才十八岁,而自己已然是三十岁的而立之年。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去折磨自己。

无为真人心中想到,若是日后再遇见自己的师弟时又该怎样抉择。事出有因,这错不全在师弟,可以说师弟才是一个可怜之人。实则是做师兄的在师父升仙之后未尽到兄长的教导之责,任凭一个从未有尘世经验的人孤身涉世。但凡武功修为再高,可一遇到了“情”这个字,便不再是可以靠武功可以解决了的。谁人无七情六欲,谁又避得了爱恨情仇?无为真人想到这里不禁的感叹起来。

无为真人站起身来,撑起一把伞走出庙外,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破庙的房顶上,倒背着右手,静立在这大雨中,仿佛希望这场大雨可以洗刷掉自己心中的忧愁,洗尽这尘世间的一切恩怨,也希望这世间的一切深情,从此不会再被辜负。

雨依然哗哗的下着,不同的是电闪雷鸣,却更加的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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