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这边刚脸色难看地挂掉电话,秦深然已经掏出钱扔在桌上,同时喊了一声“老板结账,不用找了”,话音还没落,他就急忙推了一把西门,“边走边说”。
两人快步离开,径直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到底出了什么事?”趁着等车的间隙,秦深然皱着眉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家那小祖宗跟几个狐朋狗友跑去夜店嗨,结果不小心被几个王八蛋下了药,对方人多,她几个混蛋朋友见势不妙都溜了。”西门心急如焚,边说边骂。
“你先别慌,她既然还能打电话给你,就说明情况不是太糟。”
“但愿如此吧,好在听我家小祖宗说,幸亏突然杀出个多管闲事的程咬金帮忙拦着,要不然……不过,我估摸着也撑不了多久!草,车呢,开出租的都杀光了吗?”
这货又在胡说八道和乱用成语,什么叫多管闲事的程咬金,有这么形容正面人物的吗?不过这种时候,秦深然也懒得去纠正,一边安慰他别急,一边却也暗自担忧,毕竟一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
西门嘴里的那位小祖宗,是他远在帝都那位姑妈的亲闺女,也就我们西门大官人的亲表妹。至于秦深然为什么会认识她,则完全是出于巧合。
几天前,他和西门跑到一个大型商场,刚结束完一则关于假货的新闻暗访,就远远看到对面某家奢侈品门店前,一个穿着MiuMiu银底印花大号卫衣,RagBone超短牛仔裤,匡威帆布鞋的时髦女汉子,正一脸彪悍地双手着叉腰,同一个穿金戴银、暴发户嘴脸十足的中年妇女,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着。
原来就在刚才,中年妇女因为一丁点小事,揪着奢侈品店里一个实习小妹不停辱骂,几乎把人骂哭,当时这位经过的时髦女汉子看不下去,撩起袖子就是干,于是才有了这场旷日持久的骂战。
从围观群众口中听了来龙去脉后,一向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秦深然想都没想,直接拿出录音笔,冲上去对着中年妇女,激动地说:“这位大妈,我是南都晚报的记者,本报最近正在举办一场关于全市最丑陋嘴脸的十佳评选活动,我看大妈您很有希望获得此殊荣,不知道大妈您方不方便接受采访,您放心,到时我一定会把您的名字和照片登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喂喂,大妈,您别走啊……”
中年妇女一边尖叫着“你神经病啊”,一边捂着脸落荒而逃,甚至都顾不上秦深然那一口一个大妈的尊称。
几乎同时,西门已经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打算开溜,十分不幸,在他身后陡然响起一个甜腻腻地声音:“呦,我们家小西门这是要去哪啊?”
西门浑身一抖,笑呵呵地转过身,装出一副似乎才发现时髦女汉子的惊喜表情,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地打招呼道:“哈哈,我亲爱的表妹你怎么在这里,好巧!”
一旁的秦深然有点惊讶,贴着西门耳边低声问:“什么情况,你丫不是说你在A市举目无亲吗?”
“那个,她不是我亲戚,她是我祖宗。”西门欲哭无泪地说。
秦深然:“……”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西门跟家里闹翻后,负气出走,独自跑到南方。这货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几天功夫就把身上带出来的票子败光,而他家里又冻结了他所有的信用卡。那段时间,幸亏有他表妹接济,正所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结果这一低头却低成了惯性。从此以后,西门大官人在这位小祖宗面前再也没敢抬起头过,简单来说就是被奴役惯了,类似于食物链上层生物对食物链下层生物的全属性天然压制。
“你就是我们家小西门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狐朋狗友?”
果然不愧是带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妹,连用成语的风格都差不多,秦深然也只能无语地点点头。
时髦女汉子先是狠狠掐了掐西门大官人的小脸,然后才很是嚣张地走到秦深然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恩,不错不错,很对老娘的胃口,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哦。”
秦深然:“……”
“哦对了,老娘叫胡寂静,胡是胡作非为的胡,记住了!”
……
两人一钻进出租车,急昏了头的西门就冲着司机师傅大吼:“磨蹭什么,快开,延安路上的MYST酒吧。”
秦深然赶紧掏出两张一百递给司机,抱歉地解释:“师傅别介意,我们赶着去救人,越快越好!”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中年司机一听,面色转好,只抽走一张一百,也不废话,直接一脚油门,车子便化成一道车尾灯,呼啸而去。
于是,现实版的极品飞车在市区繁忙的路段上演着,一辆不要命似的出租车各种变向超车、急速漂移、托马斯旋转……
车内,西门早已脸色发青地双手紧紧抓住车顶把手,弱弱地说道:“其实吧,也没必要这么快,安全第一。。。”
“救人如救火,我们的哥这行最讲原则,收了你们额外小费,怎么也要拿出点真本事来——咦,前面那辆阿斯顿马丁居然敢在我面前飙车,看来不来点猛的是不行了!”
秦深然脸色也有点发白,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师傅,就您这车技,以前不会是赛车手吧?”
“小伙子眼光蛮不错嘛,咱年轻时候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可惜……”司机一边猛踩油门,一边发着感慨。
西门晕车晕的快吐了,结结巴巴地好奇问道:“只可惜什么?”
“唉,只可惜后来出了意外,要不是我那次翻车,还有舒马赫什么事。”
“翻……翻车?”秦深然和西门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西门的尖叫声陡然从出租车内响起,直冲云霄:“救!命!啊!”
半小时的车程,愣是十分钟到达,两人下车时,活像是两只脸色发青的软脚虾。“我记住他的车牌了,以后我宁可酒驾也不坐他的车。”
MYST酒吧里,音乐和晃眼的镭射灯光早已关停,舞池周围三三两两地聚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人见此,不禁暗松一口气,有这么多人在,至少不会发生某种最糟糕的情况。
酒吧西南角的那片空地上,满地狼藉,此时正对峙着两拨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四对二的情形:
左侧四男中,有两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主事人,一个穿着高档的西装、神情倨傲,一个染着金发、一副哈韩青年的打扮,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则应该是保镖无疑。
在右侧,茕茕孤立着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银丝边眼睛的斯文男子,他手里执着一柄细长的手术刀,一身西装、领带、白衬衫,外面披着一件灰色风衣,此刻风衣的前襟上,血迹斑斑。而在他脚下不远处,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看衣服应该是对面那批人的保镖之一。
而被斯文男子刻意挡在身后的沙发上面,正半坐半躺着一个打扮性感的年轻女子,她看上去一副虚弱无力、面色惨白的样子。
这时候,西门一声怪叫,迫不及待地冲向沙发处的女子,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的秦深然那副截然不同于以往的样子:比如那道冷静至极地观察着周围情形的目光,又比如渐渐冷峻下来的表情——简直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胡寂静,你可挺住啊,你可千万别吓唬我啊?”西门终身一跃,趴在她表妹面前,那一脸情真意切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绝对是一副感人肺腑的画面,“快,趁你现在还清醒,赶紧把你的银行卡号和密码告诉我先!”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脸色苍白的胡寂静破口就骂,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她骂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老娘堂堂一名老司机居然差一点翻车,你们要再不来,老娘就要被人给轮……”也许是终于看到西门和秦深然来了,她才松了气,眼珠一翻、头一歪,很干脆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