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美国纽约。
十月最后一天,孟浩天出生,从此盛乾集团有了第三代继承人,身为盛乾董事长的孟津铭默默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风景,似乎已经能遇见十几年后的事一般,渐渐舒展眉头。
孟津铭身后站着一位身形伟岸,一脸冷峻却有着欧罗巴人种基因的青年,青年人眉目间的英气俊朗有着令人过目不忘的霸气,可是目光却如同南极深处永不见光的寒冰,令人胆颤心惊。
“承熙,人远光要长远,你当初选择走这步就要承受后果,既然浩天已经出生了,你作为父亲,该在国内多留些时日。你母亲她近来身体不适,你当回去看看。”
这个年轻人正是孟浩天的父亲,盛乾集团大少爷——孟承熙。那一年孟承熙用了最短时间一举拿下美国项目,开创了“盛乾帝国”欧美地区版图,这件事在华人圈及国内传的沸沸扬扬,时年29岁的孟承熙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名噪一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盛乾集团开始国际化。可是并没有知道孟承熙过去点滴,一点信息都没有,各大媒体都无法探知这位神秘的主人公究竟有过何种经历,有的只是能帅得惊动美利坚人民的帅气面容,那张混血面容却万年寒冰,深不见底的眼神里冒着股股阴冷。
“等浩天稍微大一点,我会送他回国陪您,现在?请向母亲转述我原话:她早该预料有这种结果。”
“承熙,你母亲她也不会想到白音会选择用那种极端方式结束生命,当初她只是……”
“父亲,她已经去世了……”
孟承熙打断孟津铭的话,他不想也不能再听见那个女人名字,他花了1年时间才接受宋白音自杀身亡的消息,他没想到她会因为母亲的逼迫就选择如此结束生命,她太敏感,太倔强,他终究没有等到领她走进孟家大宅的那天,甚至宋白音去世后他命人整理她的遗物,却什么也没有,只剩下当初遇见那天她穿的那身白裙。
“我该去看看静文,静文她怀浩天的时候……”
“你去吧,我去看看浩天。”
望着唯一儿子孟承熙的背影,孟津铭不住叹息,事情太复杂,他甚至不愿意回想,只是刚才提到又忍不住回想起过往。
孟承熙婚后1年一直没有孩子,也是在孟承熙婚后1年他遇到了那个叫宋白音的女生,初出校门的那个女生因为去公司面试认识了孟承熙,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让孟承熙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宋白音,要不是孟承熙母亲强行介入逼迫宋白音,大约自尊心太强的宋白音也不会自杀,而这也成了孟承熙此后变了一个人的契机,这件事之后孟承熙再没回过S市。
“浩天,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像你父亲,爱上不该爱的人,记住,你是盛乾的继承人,即使有一天要牺牲别人,也要接过这份重担。”
孟津铭看着保温箱里的孟浩天,幽幽说了一句。
2岁的孟浩天走到楼梯口,想上楼梯,保姆正要抱他,却听到楼梯上方的孟承熙说:
“让他自己爬上楼梯。”
站在楼梯上方的孟承熙边看公文边看孟浩天上楼梯进度,孟浩天走路还是摇摇晃晃,他伸手模模糊糊叫“爹地”,可是孟承熙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神里是变幻莫测的冷漠。
“浩天,自己上来,我不会抱你的。”
“不要哭,你以为哭能让别人同情你?我不喜欢无理取闹。”
经过几次哭闹都不奏效的实验,只有2岁的孟浩天已经聪明的学会看人脸色,如果是父亲在身边,他不会哭闹索要玩具或者任何东西,他也不懂为什么父亲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过,他只有两岁。
别墅的庭院里栽了一株高大的树,孟浩天不知道那时什么树,但是那树几乎遮天蔽日,最让孟浩天开心的是他可以从父亲书房的窗户爬到树枝上,树上有一窝叫不出名字的小鸟,他一直想看看知道那窝新生的小鸟长什么样,总是能听见它们叫唤,却看不见。
4岁的孟浩天活泼好动,简直一刻也闲不住,一会儿去厨房偷面包沾果酱吃,一会儿跑到院子里荡秋千,一会儿跑到小溪边钓鱼,可是不管走到哪儿,他身后都会有个保姆跟着他,他想爬树看看那窝小鸟,可是每每往树上爬,保姆就会把他抱下来,让他十分不开心,孟浩天借口说去卫生间,却偷偷从窗户溜了出来,绕过房子,偷偷从后门进入,慢慢走到父亲书房,这个时候父亲去公司还没回来,他只要稍稍借用下父亲的座椅就好,他挪了半天才把椅子拖到窗户边,他小心往树上爬,虽然窗户在2层,但低头看看下面还是觉得有些高,孟浩天吞了吞口水,小心爬着,小鸟叫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孟浩天兴奋的加快速度,越来越近的时候却听见汽车声,他知道那是母亲回家的声音,孟浩天喜欢母亲,因为母亲总是很温柔的对他,不论何时都会说:浩天,我觉得你今天也进步了哦,要是下次再更棒一点,妈咪会更开心的,那我们下次继续努力好不好?母亲安静文的笑容最好看,笑起来温和,即使偶尔犯了点小错误母亲也是会原谅他的,但是——
终于见到那窝小鸟,它们叽叽喳喳看起来很热闹,其实孟浩天有时候也希望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陪自己玩。
“你要怎么爬下去?”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孟浩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那部车明明是母亲的,为什么会是父亲回来了?结果自己调皮捣乱被逮个正着。
那天被佣人们手忙脚乱从树上抱下后,再没听见过树上小鸟叫声……
“浩天,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因为自己的过失还得别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即使喜欢也要忍耐,因为你并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喜欢。做事不要没经过思考就去做,那是徒劳的。你不要指望今天做错的事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任何事情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你明白我意思吗?”
从树上被抱下的孟浩天似懂非懂,但是父亲确实生气了,或者他根本没有在生气,只是自己觉得语气听起来像生气罢了。孟浩天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自己如此冷淡,而他其实是从心底喜欢、爱着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孟承熙是他所见的人里最漂亮的人,每次偷偷从书房门口看他的时候他都低着头,他很少笑,甚至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但是不论何时,只要孟浩天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裤子,很安静的和他在一起时,只要看着他,他就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时候父亲会目光柔和的伸手拍拍他的头顶。
4岁那年冬季,他第一次离开美利坚土地,当他见到爷爷孟津铭的时候非常开心,以往只有每个月的几天或者更多时候都没有办法见到爷爷,现在好了,可以随时见到爷爷,爷爷非常和蔼,不论任何时候都笑眯眯的对着自己,不会像父亲那样每天限制自己看电视的时间,也不会像父亲那样剥夺他玩耍时间,在国内,孟浩天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没有人比孟浩天更明白自由的含义,也没有人比孟浩天更渴望得到一份来自父亲的认可,他并不想一个人……
当第一次见到许木的时候,孟浩天甚是开心的拉着许木手不放,可是他记得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喜欢什么就要表现出不在乎,因为会有人惦记着你喜欢的东西,随时会有失去的可能,一定不能得意忘形。这是父亲告诉他的。
孟浩天5岁那年,7岁的许木第一次见到孟浩天。孟浩天当时在玩具房堆多米诺骨牌,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因为在第一张牌倒下去的瞬间就决定了后面成百上千牌的命运,当一张牌倒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陪葬者倒下去,摧枯拉朽的架势,甚是浩大,然而谁会想到引起这场坍塌艺术的仅仅只是那开头的一张最普通的牌?
当许木及时从另一面推倒牌时,孟浩天就知道一件事:面前的这个少年有着比别人成熟同时也更聪明的头脑。他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怕自己会犯错误。
“你叫什么?”
“许木,‘言’‘午’许,‘树木’的‘木’,许木。”
“你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吗?”
“我上小学了。”
孟浩天对眼前的这个人很好奇,在他的世界里并没有太多人,去年奶奶去世后自己被送回国陪伴爷爷,可是他也想陪伴在父母身边,当时他的父亲孟承熙对他说:浩天,你要学会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因为,你是孟家的一份子,你得牺牲掉你的现在,才能换得你身为晚辈该有的礼节。于是他就这么留在了爷爷孟津铭身边。孟浩天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他发自内心的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需要笑。
也许他只是在模仿自己的父亲罢了……
可是许木作为孟浩天的第一个朋友出现了,这一刻孟浩天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有的应该是自己完整的人生。那时候,孟浩天只有五岁半。
“那……以后我们一起玩吧。”孟浩天对着许木伸出手。
“好的,少爷。”许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