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自己却还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丁锦为什么会出现在631?
我现在当然不能过去问,刚刚把阿紫教训了一顿,现在过去问,不是等于告诉阿紫我有一个把柄在她的手上吗?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昨天已经和丁锦吵了架,今天又忽然冲到她的宿舍打人,如果不解释清楚,是不是会产生更大的误会?
“你傻啊,你的手机是用来吃、屎的?”小陈表示我的智商感人。
“哦,我都差点忘了。”
于是微信之,QQ之,短信之。
居然全没有回!
我实在稳不住,一个电话打过去——“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嗯哼?
我从床上倒垂下头去,问小陈:“小陈……啊!”
“我去!”
一本书飞到我的脸上。
我瞬间哭出了声。
“小陈你干什么啊?我已经很苦了,你还打我,你是不是人啊。”
小陈一脸歉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你桌子上写东西呢,一回头看见一张大脸一把长头发,被吓到了,下意识打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
我觉得我的心里很苦,根本停不住。我想我被打了,我好痛,丁锦原来也不小心打过我,一本硬皮笔记砸过来,当时就流了鼻血。我当时都没有哭。可是我和丁锦有了龃龉,我和丁锦几年来的纯洁感情被我用狭隘的心眼弄脏了,而我竟然是为了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乔振安来怀疑丁锦的。乔振安也不喜欢我,对啊,乔振安也不喜欢我,乔振安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喜欢我,他是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他不会喜欢像我这样低俗的人。他可能都不愿意多看我几眼。乔振安,你多狠心啊,你有一双海一样的眼睛,你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你用你一双干净的眼睛去看一朵花的开败,去看一片落叶的凋落,你关注眼前人们的绝望,你关注一个隐居者的生活,可是你从来不肯用你的眼睛看一看我,你属于这个世界,属于这个宇宙,偏偏不属于我。我的样貌配不上你,我的心胸配不上你,我的才华更是配不上你,我也没有拿过国家一级奖学金,也没有做出一番事业,我的天哪,我简直是个无用的人……
朦朦胧胧之中,我睡着了,又是朦朦胧胧之中,我又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宿舍已经熄了灯,隐隐听见小陈的细细鼾声。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往外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路上,夜很深,起了薄雾,马路两边的微微柔黄,雾灯正在苦笑。
奇怪,为什么会飞雪?
我往前走着,走着,走过无人的街道,走过公交车站,走过停靠的公交车,走过车灯来回的斜拉桥,左拐走过十字路口,走过霓虹灯静悄悄的睡眠,走过我倒映的水面,看见一片古老的森林。
森林里,一座哥特式的古堡高耸入云,高高的塔尖几乎使我的腰为之折断。我踮着脚悄悄走近,城堡的大铁门已经生了重重的铜锈,暗红的雕花飞入门中。我小心地拾起门上的铜环,轻轻扣了一扣。
“剥啄一声,我心欢喜”
无人应答,回声泄露里面的空荡。
我提起裙角,小心地,偷偷地,轻轻地,将门慢慢推出一条窄缝,侧身一挤,钻进了古堡之中。
阳光好美,长满红锈的铜制楼梯一路盘旋着到了塔尖,尘埃的精灵在昏黄的阳光之中静止,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一切都静止了。
我的呼吸也快静止了。
我看见我不远的面前,在王的座位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背对着我,闭着眼睛,上帝眷顾他,给了他一束阳光,从塔顶投掷到他的头上,他的周身飞舞的不是尘埃,而是绵绵的飞雪,沉静地,温柔地,绵长地,纷纷留连在他的四周。
拂了,一身还满。
乔振安!是你吗?
我期待你转过身来,转过身来,看见我,看着我,然后站在绵绵飞花之中,对我展颜一笑。
那么我的心里,会轻轻地开出一朵花来。
为你,开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