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英一顿,也知这帮人想的是什么,自然乐见其成,挥袖道:“好吧,橘月、紫月、丝月,送三位公子出馆。”
“是,公子。”白石榻两侧的三名女子同时俯身应是,而后飞身下了临风台,对刘楚等人道,“大人,请。”
“告辞。”林夕等向白哲英最后拱了拱手,便转身随着橘月等人离开了。
白哲英瞥了一眼已经没入浓雾之中的三人身影,这才看向殿中的喜月和龙飞扬,忽然有了开玩笑的兴致:“敏儿,你给魏赵两家牵了一次红线,看来月老很是满意,所以......降了一桩喜事在我敏哲宫。”
洛紫敏听得满头雾水:“哲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白哲英却未答话,而是轻笑一声:“同进同出,喜月,嗯?”
喜月能打理这么庞大的敏哲宫,自然不笨,顿时羞红了脸,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揪住了衣裳,嗫嚅道:“公子你……在说什么呢。”
白哲英似乎心情极好,眸光流转间却已是看向喜月身旁面有羞赧的男子:“怎么,飞扬,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龙飞扬身子一顿,抬起眼眸,远远望向临风台上的白衣公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顿了顿,又侧眸看了看身边温婉似水的绿衣女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面上的羞赧一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终是上前道:“公子,飞扬……没有话要说。”
这一句话倒真真出乎殿中所有人的预料......喜月与龙飞扬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一点全敏哲宫都知道,然而今日公子心情好,看样子是要为他们做主,可龙飞扬却……
白哲英微一蹙眉,洛紫敏却是在方才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此刻忙看向喜月,却见后者只是脸色稍有苍白,其他并无不妥,心底顿时奇怪起来。白哲英深知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当下便转移话题道:“喜月,何事?”
......来日方长,若此二人真是情投意合,再等两日也不迟。
喜月一顿,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道:“公子,事关云小姐。”
只这一句话,她便看见,公子倏然变了脸色。就连一边的小姐,也陡然严肃起来。
片刻,静默片刻后,白哲英一挥袖:“锦地罗,你们先下去吧。”
“是。”红衣舞女这才躬身领命而去,带着一众抚琴鼓瑟的侍女,鱼贯而出。洛紫敏这才注意到,方才那跳舞的红衣女子,竟是之前吟莲教的四大堂主之一的锦地罗。心头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不祥的预感,洛紫敏刚想去抓,却又听白哲英沉声道:“美儿发生了何事?”洛紫敏这才想起,目前最重要的是云美,其他的先放在一边。于是那一丝不好的预感就这样飘摇而逝。
“云小姐......成亲了。”喜月缓缓道。
“哦。啊?!”洛紫敏顿了一下,忽然大声惊叫起来,“美儿?!成亲?!不会吧?!”
“敏儿,冷静。”听到的消息并非是什么有害身家性命的事情,白哲英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对于“成亲”一说,她也颇为不能理解......明明这才分别不过半年时间,之前美儿连个可以称为“心上人”的对象都没有,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亲了?美儿不比敏儿,凡事都是极为谨慎,更何况她在苍雾国雾远城的名声……自她搬出云府以来就愈发差了,她还以为,将来需得从他国的青年俊杰里,为美儿觅一位良人。却不想,这才短短半年,美儿竟然就成亲了?!而且事先她完全没有提起过……等一下,难道是......
想到心中那个可能性,白哲英墨玉眸子里倏地射出两道冷光:“喜月,是赐婚么?”
喜月本来见公子与小姐皆是一时惊讶,便打算稍过片刻再作解释,却不想白哲英已经猜到了事实,心中敬佩的同时,喜月点点头道:“不错,是苍雾国皇帝下旨将云小姐赐婚给了三皇子雾千远,而且……”
“雾千远?!”洛紫敏一惊,看向白哲英,“哲儿,那不是……”
“嗯,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位三殿下。”白哲英点点头,又看向喜月,蹙眉,“而且什么?”
“而且……而且与云小姐一同嫁入三王府的,还有一位刘侧妃……”喜月吞吞吐吐道。......这才是她为何急着禀报的原因。虽然嫁的是个王爷,这在寻常女子或许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她却觉得,公子与小姐一定不会允许那位云小姐受一星半点的委屈的,更遑论与旁人共事一夫……
果然,她此言一出,原本还坐在榻上的白哲英倏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喜月敢肯定,自白哲英将洛紫敏从归花国花虹民手中带回来之后,她已经许久未看见白哲英如此严肃恐怖的冰冷神情了。
天下四分,归花、露语、苍雾、蓝弥四国分立四方,纵然边境周围也有一些林立小国,然而左右这世界命运的,也不过就是这四个国家的掌权者了。而现在,正处于和平时期,四国虽然偶有摩擦,但总体态势来说还是向着百姓们期待的方向发展。无论哪一个国家都少不了士农工商这四行,而其中,要数“商”是最能联通世界的了吧?
各国之间有外交往来的官道,自然也有通商用的商道。普通的商人做的都是城市之内、城市之间的买卖,但世代为商的家族商人们在乎的可不仅仅是那些蝇头小利,毕竟在交通不发达的时代,跑商,可是十分必要的。但一般来说,能够有足够的胆量和资本来跑商的,实在是不多,是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的时候商道比官道还要人烟稀少。
这里是归花国通往苍雾国的商道,一般来说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商道极少有人走,而此时,长长的商道蜿蜒着伸向远方,有一列商队正在赶路。
古往今来,有遵纪守法的自然也有违法犯罪的,有依靠双手和勤劳养活自己的也就有靠投机取巧过活的,有跑商的自然也就有劫道的……当然这个道理他西门云峰是很明白的,但是这条商道人烟稀少,几乎可算是没什么油水的,所以......
一袭华美蓝袍的年轻男子怨念地吐了一口气,仰天长叹:“谁来告诉我这里为什么会有山贼啊?”
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一群人从衣着上看的确是山贼没错,而那些个山贼的最前面站着的粗壮大叔手里正提着一根手臂粗的长棍,一脸穷凶极恶的标准山贼模样:“喂,打劫!把货物和钱财留下,当然,女人也可以留下,男人嘛,不想死的就快滚!”
西门云峰看了看对方的人数,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己方的人数,忽然就默了......早知道当初就不逞强,带上青松和苍鹤那两个比老头子还要啰嗦的家伙了。眼前这情况,如果他想要保住货物就免不了商队有所伤亡,他是个好老板,如果员工因为保护货物而有所伤亡,那首先医药费是一定要付的,然后病患家属的抚慰费也是一笔支出,还有啊如果真的打起来那肯定会不小心损坏到一些货物和运送的车辆马匹,那样的话修补车子、增加补给也是一笔开销,还有那些被损坏的货物,也肯定是只能算在自己头上了,毕竟没有哪个山贼会赔你货物吧?这样一想到时候要付的钱的数目就愈发不得了了,西门云峰正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拨拉着算盘计算此次因为安排不周而会遭到的损失时,对面的大棒山贼等不及了,挥着手里的大棒喊道:“喂!那边的听到没有?!我们头儿说不要轻易伤人性命,所以我们才只抢货物和钱财,你们再犹豫的话,就只能送你们去阎王那喝茶了啊!”
但是一心扑在自己此次考虑不周所带来的损失上的西门云峰完全无视了对面可能给自己带来生命威胁的山贼们,万分苦恼地哭丧着脸嚎啕道:“啊啊啊天要亡我啊……”
本就等得不耐烦的山贼们一看自己被无视了,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直接一扬手中抄着的各种家伙,就要向前冲上来动手抢劫。西门云峰虽然大部分时间是脱线了一点,但面对危险反应也不慢,当即一挥手道:“且慢!”
山贼头子也是个实诚人,对方说了停,他也就真的一挥大棒,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停下脚步,然后他转向看起来一脸和气生财笑容的西门云峰,道:“怎么,想好了?想好了就赶紧滚,别妨碍老子们抢东西!”
西门云峰黑线了一瞬......居然把抢劫说得好像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理直气壮,果然不愧是山贼……顿了顿,他努力挤出一脸看上去十分和善讨好的笑容,走上前去拱手道:“各位……大爷,这大热天的劫道你们也很辛苦,不过我们做生意的也不好过啊,所以......”他赶在对方脸色变差之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钱袋,双手捧上道,“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给各位大爷们买点酒喝……”
那大棒山贼既是个实诚人,想来也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情,于是他果真如西门云峰所想的一般伸手接过了钱袋,顺手掂了掂,觉得分量挺足的,自觉这一趟下山收获不小,又看了看西门云峰脸上那并不惹人生厌的笑容,便挥了挥手中大棒,哈哈笑道:“小兄弟人不错,早点交钱出来我们也不用闹得不愉快了对不对?好了,这次我们看在这酒钱的份上,就放过你们了,弟兄们,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