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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心若不动

可是,我发现,有他在的地方,我永远都学不会淡然处之。

我捧着白瓷茶杯,茶中的白梅,纤细的花蕊正沁出一缕清香——梅香自苦寒。一寸香魂才能碾出一寸清露。

这茶的温度,虽然不能温暖我沁寒的心,却可以让我冷静下来。

我只有静静地逼自己凝视着杯中的梅花瓣,才能不去注意外面那一对“神仙眷侣”的一举一动,他们真是羡煞旁人。

但是,阿爹没给我时间去冷静处理。

南厢阁的雪纱苏帘,被人掀开了。

阿爹带着圆圆,第一个走了进来,然后,我发现,这个南厢阁一时变得拥挤不堪。

全是人,挤压压的人。

他们在寒暄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见,也不想听。

圆圆跳跃着,欢喜地拉着我的臂膀,说道:“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父王同意我的婚事了。我好开心!你也一定替我开心吧。”

“嗯,祝福你与意中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紧紧地盯着杯中的寒梅,它氤出的雾气迷蒙了我的双眼。

我从小到大的愿望,终于在此破碎。

这句话,我也曾赠送给阿诸——我的心上人,最终会和别的女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吴王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阿爹早就对吴王有所猜忌了,要解了他在扬州的兵权符印,要不是吴王聪明,提前把扬州一年财富的军资全垫给益州做后备供养。阿爹早就发难吴王府了。

与其说,吴王府识时务早做贡献,不如说,阿爹是在利用益州的军事力量压制着扬州。

中州如若收复,阿爹回朝就会先办了吴王。

只是当今局面紧张,阿爹只能先用怀柔的手段去牵制。

我轻轻地抬眸,就与人群中的阿诸碰上了。

他站在众人的身后,不喜亦不悲,不语亦不言,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我。

隔着人来人往的人流,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薄纱之帘……

他的眸子,还是像以往那般墨黑深邃,内敛深沉,仿佛是一座望不见天边的城池山河。

这座山河,壮丽巍峨,山水环绕,生生不息。

只是,我似乎再也走不进去了。

又或者说,被这座城囚禁了之后,我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大家谈笑风生地入座。

侍女依次上茶水……

我被安排在李后主的身边。

而阿诸和圆圆坐在一起,正在我对面。

宴会一开始,陆续地上菜,一道道的菜系都是美味佳肴。可惜的是,我没什么胃口。

圆圆倒是很欢畅,桌上她的话最多,银铃之音,响彻四周。

“诸葛哥哥,你喜欢吃这个吗?你可要多吃点补身子呢。你才病愈不久,要多加调补!”

“这个汤很好喝哦,诸葛哥哥,你喝一口试试。真的很香甜……圆圆喜欢的,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诸葛哥哥,呆会宴散之后,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乖乖的活着,不惹事,不受伤,不流泪,你就什么都会为我做的!”

……

桌上的人都打趣他们这般恩爱。

圆圆就咯咯咯……地笑,仿佛是一群山谷里飞出的夜莺。

她笑靥如花,真缱绻,完全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子。

“你们不知道诸葛哥哥很疼我的,他说只要我不伤心,不流泪,不难过。他就不会疼。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都不会疼。”

众人啧啧称赞,一起祝福。

“我现在这么乖,诸葛哥哥,你可不要忘记哦。我们的约定!诸葛哥哥,圆圆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你不用担心,圆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你伤心的。圆圆会永远陪着你的,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疼!”

她拉起阿诸的手指,开始拉勾。

…………

我很静,很静地盯着一杯酒水里,他们拉勾的倒影。

晃动着,晃动着,一种浓烈的酒的香气,呛得我的手都在发抖。

心若不动,便不痛了。

不动,不动——便不痛了!

圆圆手脚利落地给阿诸夹菜,每上一道菜,她就夹一次。

每一道,她都不放过。好像如果不夹菜给阿诸,就会浪费她的生命似的。

很快的,阿诸的碗碟上就堆成了小山。

我轻轻地翕下眼睫,内心一片排山倒海的沸腾——阿诸从来都没有说过只要我乖乖的,他什么都会为我而做!

没有过……

从来没有。

他的卧龙袖,从此成为别的女子的依靠,而我再也摇晃不动了。

他的周身气息,从此成为别的女子的依恋,而我再也无权过问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没有资格再去踏进他的城池。

我心如刀绞,一寸寸,一段段地撕裂……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为什么?头会这般的疼痛?

我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刚要再倒一杯……

莫染看了,上前制止:“仙妹妹,你不能喝酒的……刚吃完药,喝这么烈的酒,太伤身了。”

我抬眼盯着他,眼前一片雾水,氤氲朦胧。

莫染呆住了,小声地说道:“为什么要……要哭……仙妹妹……”

小白站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执起袖子掩起我的双眸,他轻拍着我的背,然后柔声说道:“没事的。今天累坏了吧。要是累。我就先带你回去。”

我掩在他的衣袖中,眸中的泪,终于止不住滑落了下来。

小白身上的桃花香,就像风中的笛,悠然的飘来。

桃花香薰,轻逸芬芳。

却止不住我内心的疼痛。

不曾想的是耳边传来了刘炳的声音——

“哇,真美啊。酒醉的美人,果真是最美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双颊桃花醉,艳绰国色花。这香墨弯弯画,这红脂淡淡描。都描绘不出虞兮公主的绝世容颜啊。如若赏光,请到我怀南亲王府上一叙,真是莫大的荣幸了。”

小白转身,看向刘炳,浅浅一笑道:“虞妹妹体弱,累了。等她好些了,我就带她亲自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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