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般,平静的日子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大雪的夜里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天,周氏家族族长周崇满脸寒霜急匆匆的进了一趟路府,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去。
不久便传出路氏家主病重不起,阖然长逝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舒城都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城南的周宅之中,周瑜长叹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终于还是沾血了,终于还是融入这个时代了吗?
在这个人命贱如草,每多屠狗辈的时代,在这个不杀人,就被杀的天下,除了融入,他又有什么选择。
小兰拿着收拾好的包袱,红肿的小脸还在诉说着哭泣的痕迹,语言有些哽咽。道:“公子,包袱都收拾好了。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周瑜收拾收拾心情,走过来,揉了揉小兰的头,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在家好好替我照顾母亲,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小兰点点头,周瑜刚要跨出去,小兰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周瑜的胳膊,心里还是不舍,不知何时,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经成了她离不开的人了,没有周瑜的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周瑜又是叹息一声,转过身将小兰拥入怀中,娇小的身体是那么的娇弱,是那么的让人怜惜。
他轻轻的捧起小兰的脸,在她的额头爱怜的一吻,然后转身,离去的背影在少女朦胧的眼中渐渐的模糊。
来到正厅,周夫人和陆采儿看着即将离去的周瑜,早已忍不住泪眼,周瑜恭敬地给母亲和嫂子行了礼,道:“孩儿不孝,自当恭敬侍父以全忠孝之礼,孩儿在外,所挂心者,唯有母亲。天气寒冷,望母亲爱惜身体,养惜心情,儿归有日,在行孝道。”
周夫人悄悄拭了拭眼泪,忽的道:“吾儿去吧,家中一切事物吾自有数,不必挂心,娘亲等你。”
周瑜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离去。
陆采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个身影,陷入沉思。
周瑜结庐龙山,绝宾客,专心守孝。
冬去舂来,夏秋交替,草长莺飞,转眼一年的时间已过,周瑜也长了一岁,身材变得更瘦削了些,个头变得高了些,一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黝黑了些,泛着健康的光芒。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周瑜除了读书练习马术剑术,便是训练了五百勇士。拥有后世记忆的宁浩知道,不出意外,今年二月,黄巾之乱将会弥漫全国,接而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诸侯割据,军阀混战的天下格局将会出现。
在乱世中,最不值钱的是人,最值钱的也是人。
而这五百人将是周瑜将来在乱世中立足的基础,将是他在未来混乱中谋求更进一步的依仗。在训练中,形成了周峰、周旭、孙平、钟靖以及从那五百人中发现的潘岳为首的领导力量。
这一日中午,周瑜刚和着几根青菜扒了两碗米饭,钟晟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纸片,道:“公子,洛阳有消息传来。”
周瑜嗯了一声,没有立即应答,而是双眼紧紧地盯在屋子里一个巨大的沙盘上。作为一个历史学研究生和军事爱好者,宁浩对现代的军事技术了如指掌。所以在他结庐守孝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靠着记忆做了一副东汉时期的沙盘出来,在这个沙盘上,各郡各县,名山大川一目了然。
这段时间,周瑜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乱世即将来临,军阀割据即将揭开帷幕,那么他将来的路该如何走?按照历史的轨迹,周瑜会辅佐孙策成就一番功业,并且在孙权时代的赤壁之战中大放异彩,名垂千古。可作为历史研究者的宁浩也知道,赤壁之战后的周瑜命运非常的迷离,尤其是他的早逝,更是一个千古不解的谜团。
赤壁之战后,周瑜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如日中天,尤其周瑜对江东军方的影响力更是无人能及,对孙权的江东来说,功高震主的局面已经形成。宁浩就不相信那时的孙权会对周瑜不忌惮,他不相信周瑜真的是病亡于巴邱。
无论从哪一种角度去想,周瑜之死都充满了阴谋的意味。
拥有现代意识的周瑜可不想做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为别人打工还不如为自己打工。
所以他决定与其给自己找一个好主公,还不如自己做一个好主公。他要在即将到来的时代里自己开创一片新的天地。
庐江地理位置处于四战之地,进不足以以为基业以争天下,退不足以割据以自守。因此据庐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战略。
周瑜将目光渐渐的西移,然后停在了一个地方——荆州。荆州披江带河,北有襄阳之险以拒中原,西有夷陵之固以绝西川,东有洞庭鄱阳之水雄踞江汉,南有五岭之雄以隔交趾,可谓是进可图天下,退可守荆襄,是谓要地矣。
在中国古代军事地理格局中,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而荆襄之地正是银边之一。在整个东汉末年,当时有识的智谋之士无一不对荆襄之地给予厚望,无论是著名的诸葛亮的三分天下隆中对,还是鲁肃的二分天下说,其中的关键都在于是否能够夺取荆州。
因此,荆州是最好的的选择,也是现实的选择。
周瑜沉吟片刻道:“什么消息?”
钟晟道:“太平道反了?”
周瑜猛地转身,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钟晟道:“据报,在二月份的时候,有一个叫唐周的太平道弟子向官府举报,太平道首领张角、张宝、张梁兄弟在全国聚众准备起义,并且提供线索,当晚就逮捕了在洛阳的大方首领马元义,处以极刑。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直达天听,皇帝陛下大怒,命令三公,司隶校尉追查皇宫以及京师奉事张角之道者,一有发现,尽皆诛杀,一时间诛戮千余人。并发海捕文书,令州郡捉拿张角等人,一时间,群民沸腾,一时俱起,皆以黄巾缠头,攻没郡县。”
周瑜冷笑一声,汉家天下四百载,后汉两百年,竟被宦官和外戚弄到如此地步,假如刘邦刘秀泉下有知,也不知会怎么苦笑了。
周瑜道:“你速速通知周伯,传下令去,我四海商行要将重心从北方收回来,重点经营荆州各郡及江东诸郡,北方留些重要的联络点就可以了。”
钟晟有些迟疑,道:“公子,如今北方乱象已起,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这个时候把我们的力量撤出来,会不会有些不是时候。”
周瑜微微一笑道:“有进步,不过你要记住,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北方虽乱,然世家林立,豪族接踵,给我们的时间和空间都有限的很。你可明白?”
钟晟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道:“怪不得公子从一开始就让我们买船发展水上运力,现在我懂了,长江就是我们的生命线。”
周瑜赞赏的看了一眼钟晟,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有头脑了,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改变。“你说对了,我们的根在南方,所以要有所成就,肯定要以南方为基础。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长江是我们的生命线,其实不止长江,整个南方的水网,以至于北方的水道,甚至是大海都要成为我们的生命线。自古及今,都是重陆战而轻水战,我则不同,我不仅不会轻视水战,甚至还会优先发展水战,这是由我们所处的位置所决定的。你要告诉周伯,现在他的任务有两个,一个继续扩大商船队,另一个就是训练水手以备将来。”
钟晟点了点头,道:“公子,我明白了,遵照你的吩咐,孙平和潘岳已经赶往柴桑去了,准备在那里建我们四海商行第一座造船厂。”
周瑜点点头,笑着道:“很好,不过速度还是太慢,让周伯加速资金的回笼,尽快把市场打开,让我们的造船厂尽快运作起来,我给他一年的时间,必须成为庐江最大的船厂。”
钟晟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飞鸽传书。”
周瑜离开屋子,走到院子里,春风明媚,阳光暖融融的,整片山涧散发着嫩芽初长的生命的味道,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呀。
周瑜转身看向北方,北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庐江的平安又会维持多久呢?
正在这时,周旭带着一个中年的男子上山而来,此人穿一件青蓝色的袍子,留着一缕修剪过的美须,看上去神采奕奕,颇有风骨。
走到近处,男子躬身向周瑜行了一礼,道:“见过公子,我是陆使君帐下别驾从事周江,特奉使君之命前来拜会。”说毕,从怀中取出一份信来,递给周瑜。
周瑜见他脸色严肃,知道事情不小。忙拆开信封速看。
庐江终于还是不太平了!
二十天前,退居幕阜山中的黄壤集合江夏蛮李大志部合众14万兵分两路,在半月之内连克庐江、江夏数县,官府无力抵抗,或死或降,一时间大有和黄巾叛军首尾呼应之势。
朝廷严令荆州刺史王睿,庐江太守陆康合兵共剿。
王睿信使已经来过,希望庐江太守陆康尽快调兵遣将,于下月十九日与王睿会军江夏,时间紧迫,陆康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方略,所以派使者前来问询周瑜。
周瑜点了点头,道:“周大人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好。”
然后转身回了里屋,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瑜拿着一个锦囊递给周江,道:“陆伯伯所需之物,尽在其中。小侄祝陆伯伯首战克捷,早日荡平贼寇。”
周江做了一揖,方才急匆匆离去。
周瑜看着周江远去的背影,难道因为自己历史出了问题,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黄壤和李大志应该会在186年的时候才会响应江夏叛兵赵慈再次反叛,怎么现在提前了两年。
不过周瑜立马又将自己的疑惑藏在心底,无论他们怎么变,天下大势终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所以,有些事,还得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