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何二公子的谢意
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何进的二儿子。大将军何进有二子一女，长女已经出嫁，只留下两个儿子，由于长子是何进正室所出，拥有天然的继承优势，于是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在外面露脸的机会也就多了，唯独二儿子何煜出身低贱，是何进酒后与婢女寻欢所生，一向不受何家大妇所喜，因而生活的极为低调。
听着呲呲的皮肉烧炼的声音，就连那一个个仆从都吓得缩头缩脑，弓着腰不敢直视。
何煜握着炼铁，面目有些狰狞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终于解脱了”他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那是解脱后的欣慰。以后何家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以后出去还有谁敢歧视他。那个趴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何家大公子已经死了，以后还有谁能制得了他，压得住他？
二十年啊，二十年名义是贵公子，实际上却过着奴仆一般的生活，终于解脱了。
所以他来了，他笑着，一下一下的将烙铁无情的印在周瑜的胸膛上。
他需要发泄，太需要发泄了。
而周瑜是他展示这种成就感的第一个牺牲品。
老牢头有些不忍，谏道：“公子，周瑜罪名未定，判决未下，这、这、这滥用私刑恐怕不妥”
何煜恶狼一般的目光随即直勾勾的盯着老牢头，冷声道：“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这畜生杀了我敬爱的兄长，难道我替我兄长讨回些公道都不成吗？还是说，你和这逆贼有所勾结。”他的目光就像一只疯狗，想逮谁都咬上一口的样子。
那些仆人不由得都倒退一步，他们也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二公子，一向待人和善，沉默寡言的二公子竟然这般狠戾。
老牢头忙道：“老奴不敢。”
“哼”何煜冷哼一声，他坐下来，仆人忙端上一盘可口的酒肉饭菜，何煜坐下来，担起二郎腿，十足的一个纨绔模样。指着那些缩头缩脑的仆从。
“你们都过来一个个的给我打，谁要是下手轻了，那我就把他绑上去。”
众人听罢，都吓得赶紧拿起旁边刑架上的鞭子棍棒之物。
周瑜忍着疼痛忽而笑了，笑的轻蔑而又狂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在我心里你就是一只十足的可怜虫罢了。”
何煜刚递到嘴边的酒盅听罢停顿下来，一下在摔倒在地上，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想尝尝味道。”
众人大恐，忙一个个拿起手中的家伙什就往周瑜身上招呼起来。一时间皮鞭抽打声从整个牢房中响亮的传出来。
周瑜没有啃声。
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这点折磨对他而言还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东西。
他咬紧牙关，一丝声音也无。
也不知打了多长时间，何煜看着周瑜晕死过去，这才示意仆从闪开，他命人泼了周瑜一桶冷水，将他的意识找回来。
他走近周瑜身旁，贴着周瑜的耳朵，低声道：“怎么样滋味不错吧，这是我对你杀死何询的谢意啊，多亏你杀了他，我才能有出头的机会啊，你放心，就是你到了阴曹地府我都会感谢你的。”说罢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何煜觉得发泄还不够，还得再来。他要去怡春楼，他要在那里继续发泄。
对于凭空冒出来的何煜，周瑜有些不知所谓。看来是何进的二公子了。不过在周瑜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个长期生活在高压下的心理变态扭曲的可怜罢了。
老头什么也没有说，随着他们一同离开了。
周瑜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只觉得大牢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想低头看看那个家伙给自己烙在胸膛上的印子，只是脖子上几道鲜血直流的鞭痕让他连歪一下脖子都不能，于是也就放弃了。
他开始思考目前自己的处境。
何询被杀，自己是最大的嫌疑人。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传出什么令人担忧的消息，可是情况一定也不会乐观。王睿虽然名义上属于何进一派的士大夫集团，但他真正上是汉灵帝的心腹，这个何进应该也是清楚的。这从北宫之乱后何进对他的态度上就应该看的出来。
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何进还没有对自己下格杀令，可见何进这也是在等，不是何进不想杀自己，而是他在等待，至于在等待什么，周瑜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自己平时所拜访过的那些人也都没什么消息传来，这就更确定了一件事，要么何进想借自己这件事在谋划一个大大的阴谋，要么就是自己这次必死无疑，那些人不敢得罪何进。
包括自己的二叔卫尉周忠，也没有来看望或者传来什么消息。
正思考间，忽然牢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次来的人周瑜认识，没想到第一个“顶风作案”冒着被何进记恨来看他的人不是他周瑜的亲人，也不是他平时拜访的那些所谓的正直名宿，而是一个注定会和他成为对手的男人——曹操。
曹操面色木然，他急匆匆的走来，看着刑架上的周瑜，叹息一声，“你怎么能和何大公子在妙音坊争风吃醋？”
周瑜愕然，争风吃醋？
这是哪跟哪儿啊。
周瑜有些茫然，呲着嘴忍着痛，“这话怎么说？”
曹操对周瑜印象极好，唯一让他觉得讨厌的就是那种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明明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可他还有心思笑。
曹操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几步，“这次就连我也无能为力了，大将军痛失爱子，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轻易了了，更何况以我们大将军的性子，你觉得你能善罢。”
何进看上去心胸开阔，其实心胸极其狭窄，极是护短。
周瑜也叹息一声，他和曹操其实相识也不久，不过有这么一个忘年交，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何进是一个什么人，他周瑜岂能不知？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
周瑜心里还有关心的事，他道：“我的兄弟们呢？”自然是问龙武营军士了。
曹操道：“禁军已经缴了他们的械，全部关押在城外的大营里，你的部下钟晟和周旭都在那里。”
周瑜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说实话，入狱以来，这件事是他一直挂在心上的，他知道何进不可能立马明目张胆的杀他，因为就算自己真的杀了他的长子，他也不可能一不审判，二不问话，就把自己砍了脑壳。因为他需要给天下人展示出一个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形象出来。
前番自己大功未赏，已经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为自己苦苦经营的形象上抹黑。
可钟晟他们不同，说好听点，他们是士兵，但在那些人眼里，这些士兵还不如他府里养的一只猫狗贵重，他害怕何进将一腔怒气发泄在那些士兵身上。
听到大家无恙的消息，周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周旭居然也被关在了营里，看来是白衣女子将自己打晕后，将周旭扔在了龙武营里。
“多谢曹叔告知此事，在下没齿难忘。请容在下无礼，不能行礼了。”周瑜被绑的粽子似得，弯一下头都不能，更何况作揖拜谢了。
曹操摇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那些虚礼干什么。”
周瑜点点头道：“曹书还是尽快离开，莫如引起大将军的怀疑，对曹书总不甚好。”
曹操冷笑一声，随即又长叹一声，透露出深深地无奈。“大将军要是有那份睿智，我就是被他怀疑倒也心甘情愿。”
周瑜听他说的奇怪，又发现曹操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忙问道：“怎么？难道大将军又有什么谋划不成？”
曹操道：“赵胜自从获得了太后的信任，很快又在内宫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他整合蹇硕的余部，让宦官势力再一次大增，形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比起以前更加严峻。大将军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注意，竟然又一次打起了调外兵进京的主意。”
“什么？”周瑜大惊，难道何进还没有放弃，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京师禁军随战力有缺，但兵员充足，武器精良，为了区区宦官似乎没有必要调外兵入京吧？”
“说的是，我已经劝说了数次，可效果不甚明显，看来大将军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现如今能带兵入京的人没有几人吧。荆州地远，兵力又不多。豫州黄巾贼乱还有余患，无法肃清，皇甫嵩领兵三万驻扎长安，应该都不会成为何进的征召对象，他不可能召一个威胁他地位的人。
“董卓呢？”周瑜忽然开口。
“董卓？”曹操重复了一句，董卓前番随皇甫嵩征讨西凉王国，朝廷任命他为并州牧，他不听命，现在正在并州讨伐黄巾军，距离倒是不远，只是。。。。。。
何进有什么理由呢？
董卓所部战力强悍，但他本人并没有太好的名声，这不符合逻辑啊。
难道说何进有不臣之心，他想借剿灭宦官集团之际，学王莽之辈？
曹操都有些好笑了。何进虽称的上权势熏天，在京师也尽握的兵权，但说实话，以他的本事最多也就做个权臣，至于那黄灿灿的九五之尊，还是算了，那个位置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了的。
曹操和周瑜谈了一席话之后，匆匆离去。周瑜正要闭眼假寐，忽然牢门吱呀一声轻响，周瑜面前便站着一个个子不高但身材过于苗条的黑影。
牢房里的灯光霎时间都灭了，一团漆黑之下，两人就那样相对着。
来人一身夜行衣，腰间插着一柄短剑，只是呆呆的站着，两人大概有一步的距离，似乎连呼吸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周瑜看了良久，才缓慢的说出一句：
“你不该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