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有基?
周瑜有些不信,尽管按照李吉的描述,邓有基最有可能成为谋害幕阜的元凶,但这一切都让周瑜觉得似乎太过于简单了,也过于明显了。
自从和议签订以来,双方之间纠纷倒也不多,而且关系日益密切起来,尤其是以幕阜部落为首的一系获得了极大地权益。他们通过和周瑜主导的商家联盟做生意,日益富裕起来,越发的支持这项政策的施行。
可以黄天部落为首的一派因为居于靠近豫章郡一带的大山当中,交通不便,又排斥和汉家商队交往,生活水平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部落里逐渐有些怨言出现,再加上黄天一直对着蛮部十二部大首领的位置垂涎已久,和李大忠矛盾重重。所以近几个月来,双方尽管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冲突,但小的摩擦也连续不断。
而被李大忠遥控的傀儡幕阜自然就成了黄天一系的眼中钉,肉中刺。幕阜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在邓有基来幕阜山离开的当天夜里染病,这问题就值得深思了。
周瑜稍稍思考了一会儿,道:“以你看,黄天和李大忠什么时候有可能会火拼?”
李吉道:“目前,他们还不会撕破脸面。一来李大忠并没有完全掌握幕阜部落,终于幕阜首领的人还大有人在,李大忠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出现出格的行动的。另一方面,黄天一直面临着将军的强大压力,他也不敢在将军刚刚平定武陵蛮部的余威下有所动作。”
李吉说的很对,无论是李大忠还是黄天都不可能率先发难,给幕阜下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率先出手,另一方就会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的铁拳,在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和平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邓有基作为黄天铁杆中的铁杆,他的处事肯定会从大局考虑,以维持两部相对和平为基础,那么他下手的动机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
任何没有目的性的行动都是盲目的。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人去做。假如黄天以此事为饵,嫁祸给李大忠,破坏幕阜部落内部的团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会是这样吗?
周瑜有一种感觉,不会,绝对不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幕阜的安全有了保障,虽然中了药,可恰恰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双方无论任何一方都不愿承担杀害幕阜凶手的责任。
也就是说,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幕阜反倒成了他们双方都要去设法保护的人。
难道说??
周瑜忽然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迅疾将目光投向李吉,李吉没有什么异样。周瑜在心里暗赞一声:“好一个金蝉脱壳,瞒天过海之计,这丫头,心智不弱啊!”
周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来,只是淡淡的道:“既然你们首领已经渐渐恢复,我也就放心了。放心吧,我们的合作还有效,现在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静为要,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切不可急躁?”
李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周瑜却已经示意不想再说,让他先去休息。李吉离开后,蒯越才上前来,笑道:“主公,幕阜姑娘真奇女子也。”
周瑜也笑道:“是挺奇的,处境如此凶险,还能创造机会,不仅加剧了双方的矛盾,还能让自己处境更为安全,不错的计谋啊。”
蒯越道:“不过相比而言,主公才是真正的智者。这么缜密的计划,主公只是淡淡的问了几句就已经识破其中堂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睿智。”
“你就不要夸我了,你还不是一样洞若观火。其实我也是无奈,说实话,要不是时机不对,我早已经出兵了,那还会给黄天和李大忠玩阴谋的机会。”
是啊。时机不太成熟,许多事情还需要他们恢复,他还没有和李大忠翻脸的必要。蒯越笑道:“只是就为难幕阜姑娘了”
周瑜眸光一闪,道:“时间不会太久的。”
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正在燃烧的一根蜡烛,蜡烛已经快要燃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周瑜锐眼如刀,不知道再想什么。
年关将临,武昌的街道也渐渐多了些繁华的味道。周瑜如今在武昌三县的威望如日中天,行人遇见周瑜外出巡查的车队或者马队,纷纷下跪行礼,以前周瑜还有些不适应,想让他们取消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数,可蒯越的一席话却让周瑜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古尊卑有别,等级严才能天下安,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的一句现在这些东西才能反映出民意来,周瑜却是同意的。那些陈旧之礼,是落后的,是没有人性的,可在这个已经世世代代习惯了这种等级观念的时代,若变得太快,却也容易走入另一个极端。
某些事,还是应该缓图之。
周瑜连续出台多项政策,降低赋税,降低商稅,并设立专业管理商业机构——市易务,管理商船出入、征收商稅等要务。武昌也渐渐成为三县之地的物资集会地和周转中心不仅吸引了周边各郡商人的蜂拥而来,还有远在徐州,豫州以及扬州吴郡等地的商人也慕名而来。
周瑜带着蒯越、陈武、黄祖、甘宁、周旭等诸将在武昌的西市考察,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以及高声叫卖的商贩。周瑜满意的点点头,对负责市易务周顾文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商为国家之血脉,只有商路通了,商业活了,这个国家也才有富强的可能。你们要把目光放远一些,现在可以适当降低市税,将外地的商人吸引过来,等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在阶段性的提高。”
今年的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乎天天飘着雪,周瑜拢了拢外袍,继续道:“士农工商,世人皆以为官出仕为显贵,以经商营业为贱业,我不这样认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我心里商业不仅不轻贱,而且我们要重视商业,你们要和我一条心,把这条路走下去,而且要走好。”
周顾文是周族子弟,原本为四海商行掌柜,周瑜发现他对全局把握能力极强,于是将他调入市易务,负责市易务日常管理,及商业政策的制定。他本人通商,对商业的重要作用自然有深刻的理解,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担忧不在其他,正是朝廷对商业的态度上。“主公,朝廷的重农政策已经施行百年,我们这里贸然重商,如果传到御史耳中,恐怕会有许多麻烦。”
这其实也是武昌一部分人的担忧,他们都看到了四海商行成立以来日进斗金的巨大利润,可传统的势力依旧强大,更何况这还是和朝廷大政有冲突的,不得不谨慎一些。
周瑜摆摆手,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既然我能将这个政策提出来,自然有过上面人的办法,你们只需要把你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要尽快把市易务的章程条例定出来,然后颁布下去,奖罚制度都要跟上。”
周顾文忙应了一声。
周瑜又对陈武道:“前番听说黄穰在豫章郡那边闹得厉害,现在情况如何?”
陈武抽了抽鼻子,哂笑一声。“豫章太守昏懦,带兵围剿数月,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跑了一通,屁都没抓着。”陈武一向说话彬彬有礼,虽是武将,却有文人的气质。但想起豫章郡干的那些事也忍不住说起脏话来。
蒯越也笑道:“如今郡兵羸弱,已成天下大患,倒也不只是豫章一郡。豫章太守能追着黄穰跑那么多天,也实在难得的狠了。”
豫章也就是后世的江西一带,和后世的繁华相比,如今的豫章就显得颇为荒凉了。辖地很大,但属于尚未开发的地区。再加上汉族人人数较少,山越人人数居多,生产方式落后,和荆州数郡一样,一向是难治之地。
周瑜点点头道:“豫章虽贫,却是长江战略要地,尤其是柴桑口,更是长江中游天然险地,且有鄱阳之湖,为训练水师之胜地,这样的地方不能让他落日黄穰反贼手中。”
陈武道:“以黄穰的实力,想拿下豫章恐怕有些难度吧,就是柴桑也没那么容易吧?”
周瑜笑道:“陈校尉,黄穰此人不可轻视,他可不仅仅只有匹夫之勇而已。他如今潜入豫章山中,豫章那么大,豫章能够藏匿军队的山也那么多,为什么他单单的在鄱阳湖周围兜圈子?”
陈武一惊,难道说?
周瑜嗯了一声,神色变的严峻起来,长叹一声道:“他这是在等机会啊,他就像一只潜伏的猎豹,随时准备着出来咬人一口,他是看到这天下已经再也平静不了啊。”周瑜也在心中默默一叹,这天下,又何时才能平静。
陈武道:“那我们怎们办,豫章与我们相邻,若黄穰控制了鄱阳湖和柴桑口,那岂不是对我们构成了极大地威胁。不仅我们随时有受攻击的危险,就是我们的商船队也会被隔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四海商行的商船队基本已经成为整个长江上最庞大的船队,每日的载重量都不小,若商路被断,损失不会小。
周旭在一旁听得麻烦,嚷道:“那我们把柴桑口占了不就得了,有我们守在那,我看谁敢来抢,我非打得他跪地求饶不可”
众人都将目光投过来,看向周旭,周旭被众人看的脸上火辣辣的。不由得道:“都看我干什么,我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