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家来人了,还是个女人,一个命苦的女人。
她是这个村子里三旺的媳妇,结婚十几年了,儿子都八、九岁了,应该挺幸福的才对。遗憾的是三旺有了别的女人,还直接跟她挑明了要离婚,她死活都不离。
三旺媳妇极其刚烈,斩钉截铁地抛给他一句话,要离婚很简单,弄死我们娘儿俩就可以。三旺这些年多少有些怕他媳妇,但是这两年他能挣钱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埋藏他心底多年的一股怨气,好像突然间有了突破口,那一丝对他老婆的怕,因为钱渐渐发生了变化,已经变成了一股怨恨。
三旺这个人聪明,鬼心眼也多,最近两年在城里一家什么公司跑业务,混的相当不错。应该是工作本身的缘故,接触的人比较多,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城里女人的诱惑。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无奈之下只能舍去糟糠之妻,从此一跃成为城里人。
也许没有人会知道,在他心底深处对这些事甚至会有些期待,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以他三旺的才华决不能一辈子窝在农村,也决不能守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女人过一辈子。
从那以后,三旺就基本没回过家,当然更不会再往家里拿钱了。这可就苦了三旺媳妇娘儿俩,还有七、八亩地要种,孩子还要上学。丈夫基本不回来,就算回来也是逼着她离婚,有时候还会动手。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坏得让人不敢相信。
女人的忍耐力是超乎想象的,在这种压力下,三旺媳妇还是不肯离婚,硬是一个人苦守着这个家。她觉得只要不离开这个家,儿子就有爹也有娘。只要坚持不离婚,哪怕自己再苦,这个家都是完整的。
要不怎么说三旺这小子聪明呢,他一看来硬的不行,就想出了一个比较高级的点子。他决定把他这个原配夫人孤立起来,采取持久战术,一步步的逼她,让她和自己离婚。他清楚地感觉到只有离了婚,才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一步,也是他崭新生活的开始。
三旺跟工厂请了个长假,回到村子以后他不住在自己家里,也就是说不和老婆孩子住在一起,他一个人住在他家的老房子里。他还和村子里其他人走的很近,经常请客吃饭,出手也很阔绰。虽然三旺自己没说什么,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让别人参与他两口子之间的事。
其实村里人才没那份闲心呢,别说你三旺家闹离婚,哪怕你们是人头打出狗脑子,一起人间蒸发,别人以后也不会管,真是有俩骚钱就不知姓什么好了。
本来村里人是有些同情三旺媳妇的,但当看到了三旺那蛤蟆吃秤砣的决心以后,又觉得三旺媳妇有些懦弱,也许离了倒是件好事。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外人根本就管不着。
三旺能来村里住,起初他媳妇还以为是自己的坚持起了作用。不过她渐渐地发现村里很多人开始用有色眼镜看她,开始在背后对她议论纷纷。还有就是有些重活,无论家里还是地里都有些是家庭妇女干不了的,再找别人帮忙的时候,大家都是敷衍一番,借故有事再也不会帮她了。
三旺媳妇也慢慢明白了三旺的狠毒,快刀子不行就换钝刀子。无奈她一个女流之辈,除了会没人的时候独自垂泪以外,根本就斗不过她这挨千刀的三旺。也万万没想到这原本有些老实的丈夫会变成这样。
她家里的大锅烟筒堵了,做饭时呛的气都喘不上来。修烟筒这活又要爬高又要拆砖,她实在是做不来。走了大半个村子别人都说没空,万般无奈之下她才来到了光棍张二狗的家里。一直以来她都是很讨厌张二狗的,具体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张二狗倒也是听说过她们家的事,也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没放在心上。更别说他一光棍,吃错药他也不会去关心别人家离婚的事。也就是说张二狗一直都把三旺媳妇当作一个很正常的村里人,至于别的,他也不会去想,更别说人家的私事,他甚至连想的意识都没有。他一直觉得父老乡亲一个村儿住着,就贵在这个‘亲’字上,有矛盾是在所难免,互相帮忙也是天经地义。
烟筒堵得很结实,张二狗着实是废了半天劲才疏通好,还弄了个满脸乌黑一身灰。在三旺媳妇再三的挽留下,张二狗也只是洗了洗脸就回去了。他觉得要是留在人家家里吃饭,那就纯属是不要脸了。在他的心里,他有两张脸。一张是给别人看的,他早就不要了;另一张是给自己看的,他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这张给自己看的脸。
寡妇门前是非多,三旺还没死,他媳妇当然也不是寡妇。但她是一个即将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她门前的是非也并不少。而惹下这是非的人就是张二狗,至少三旺非常气愤。他觉得以他的身份,不管在这个村子还是在城里,自己都应该是个人物,他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被一个光棍视而不见。
三旺的一时的气愤,叫来了他的包工头二哥,也就是二旺。他打算和二旺一起去警告一下张二狗。他也明白张二狗这小子有些浑,但他还是觉得以他和二哥的身份,保管能让张二狗服软认错。毕竟这小子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给他撑腰,他还能翻出浪花来不成。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张二狗家门前。下车的正是三旺和二旺,二人穿的也是人五人六,完全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一脸煞气地就进了张二狗家。
车是二旺的。他一直感觉要带领一群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问题,车就是最好的名片,无时无刻都在告诉着别人:我有实力,我有钱,跟着我干,就是最好的选择!
特别是当二旺听到了三旺愤怒的怨诉以后,他就像自己的脸被别人无缘无故扇了一样,哪怕是在工地上正忙着,他也会大呼小叫一番,生怕那些建筑工听不见他是要去给他弟弟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