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尽,东方的天空上泛起了白光。太阳从东方的云层里跳出来,把阳光洒向大地,赶走无尽的黑暗。
清晨,阳光虽然已洒向大地,可是秋风徐徐吹来,还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今日,苏州城城门依旧早早开起,只是从外面而来的人没有几人。
人没有从外而来,也没有人从城内向外走去。只是离城门不远,一身白色锦衣华服的中年人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着,旁边还有一辆四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只有马车,看不见马夫,也许没有,也许他在躲在那个地方偷懒打盹。
站着的中年人自然是柳余恨,一剑断肠,空余恨。他站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显然他昨夜换了个地方,离城门口近一点,这样才不容易错过要等的人。
每个人都有等人的时候,一生中也难免要等上几个人。只是像柳余恨这样等人世间少见,因为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有来,也许他将会这样一直等下去。
秋风从城外吹来,马儿感到了寒冷,不断的用前蹄踢着地下,发出阵阵嘶叫,鼻孔里也冒出阵阵白雾,只是柳余恨依然一动不动,不是他不会冷,而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做每一件事都做到一丝不苟。只要让他这样站着等人,只要人没有到,他就不会动,不管刮风下雨。
柳余恨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不动时丝毫不动,动时快如闪电,一剑致命。断肠剑,一剑断肠,空余恨。只是世间这样的人太少,也是因为太少,因此他们才容易被人记住,也不容易被人忘记。
突然,从城外又吹来一阵阵冷风,风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致息的杀气,有杀气就有人,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拥有这样重的杀气,他的杀气从内而外,看来已经杀过不少人。
柳余恨慢慢眼开眼睛,眼神中也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气向外扑去。这是他对来人的警告,也是对来人反击。杀气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突然间,杀气嘎然而止,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消散在秋风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柳余恨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城门口,慢慢地,城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样子越来越清晰。映入柳余恨眼中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华服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来,看似虽然很慢,可他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柳余恨身前。
他是一个有趣之人,因为他是绝情公子公孙羽,因此公孙羽在柳余恨的身前停下脚步。用耐人寻味的眼仔细光打量着柳余恨,柳余恨也细细的打量着他。
风又从四处吹来,突然,柳余恨盯着公孙羽沉声道:“人绝情而心中有情,即不用剑也不用刀,浪迹江湖声名起,一扇在手难逢敌手,如果在下猜得不错,阁下就是绝情公子公孙羽。”
公孙羽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道:“人断情,剑断肠,一剑断肠空余恨,想必你就是断肠剑,柳余恨。”
柳余恨看着公孙羽,又抬头看向天空,神情一下子变得落漠,只见他悠悠道:“没错,我就是柳余恨,只是这些年来,我心中真的只留下恨了。”
公孙羽见柳余恨如此,心中也不由叹道:‘岁月不饶人,一代新人换旧人。”人不服老都不行,只是在岁月的条这长河中,它有时留给你的也许真的只有恨。
可是柳余恨的恨并不是仇恨,只是在这世间,除了仇恨以外,也只是爱恨情仇了。这是一段故事,也是一个秘密,谁没有故事,谁没有秘密。
只是有些故事已没有人知道,成为一个秘密埋藏在心里,时间久了也慢慢变成了恨。可是要恨也只能恨自己,这样的恨最麻烦,也是难受,因为你无法解脱。
公孙羽不知道柳余恨恨什么?于是他只得道:“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这个世间有些恨意,只是有些恨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变淡了,也慢慢的忘记了。”
柳余恨转过头,他没有想到公孙羽会这么说,神情渐渐变了过来,道:“是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恨意,如果侥幸忘了,那人就是幸运的,只是这个世上幸运的人太少,不幸的人又太多,所以很多人总是含恨而终,而我正是那不幸之人。”
不幸之人!这样的人世上太多,柳余恨是一个,公孙羽也是一个,因为他从踏入江湖起,他就背负着复兴公孙世家的重担。这个担子很重,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太阳越升越高,可是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温暖。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冷,今日上街的人还真不多,少得可怜,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公孙羽二人。
也许是沉默太久,也许是已经无话可说,公孙羽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前面,见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卖早点了,他腹中也感到了饥饿,因此他不由的抬起脚步就往前走去。
只是他才走一步,就被柳余恨拦了下来,这让公孙羽很不解。
柳余恨拦下公孙羽,赶忙说道:“公孙公子请留步。”
公孙羽手中不由地握紧折扇,微微皱眉道:“柳前辈这是何意,难道想硬留我不成。”
柳余恨看着他,神情不变,道:“公孙公子误会了,在下站在此地等了你一夜,要是就这样放你离去岂不是白等了。”
公孙羽一听,心中不明所以,只得问道:“你为何要等我一夜?又如何知道我会来苏州城。”
柳余恨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淡淡道:“因为有一个人要来,所以你肯定也会来。”
公孙羽不知道柳余恨为何这样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道:“谁。”
柳余恨忽然看向城门外,缓缓道:“冷无名。”
公孙羽一听,豁然开朗,不过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又皱下眉头,道:“哦,是他,不过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柳余恨笑道:“是没有太大的干系,只是冷无名每一次出现,就会死一些人,而你与他又有一些交情,如果你知道他在此,你一定会出现。”
公孙羽脸上也笑着,只是稍微带一点儿怒气,道:“看来你们不只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也对我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干嘛?”
柳余恨道:“其实为何要打探你们的行踪,我也不是很清楚。柳某人等在此地也只是充当一个说客,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羽道:“想不到断肠剑有一天也会充当别人的说客,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见多也不怪了。”
柳余恨当然知道这是讽刺,可是这也是事实,事实总是让人无法反驳,所以只得道:“是啊!很多事都让人意想不到,只是这样的事也很无奈,无奈的事也总是让无奈的人去做。”
公孙羽道:“很多事除了无奈,那就是身不由已,这样的事使得我们不得不做,尽管有的事违背初心。”
柳余恨看着公孙羽,没有想到他这样说,看来他与自己算是同道中人,只恨很多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比如,敌人。
很多人本不想相互为敌,他们本来可是做很好的朋友,忘年之交。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从一开始他们就只能注定成为敌人,公孙羽与柳余恨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这些事无法改变,也无法改变两人的立场。好在他们现在还不到刀兵相见的时候,彼此心中也知道终有一天会分站两边,成为敌人,可这就是无奈的事,他们也是无奈之人。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柳余恨突然向公孙羽行了个礼,很有礼貌的说道:“这边请,公孙公子赶了一夜的路,想必已经劳累不堪,请上马车,车上已经备上一些上好酒菜,希望你能赏脸。”
公孙羽向马车走,上了马车。柳余恨用手拍了两个,一个车夫模样的人不知从那个地方走了出来,也跳上马车,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公孙羽没有问去那?因为他那里都敢去,那里都敢闯,即使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是要硬闯一番。
临近午时,柳余恨等的最后一个人才姗姗来迟,不能说他很慢。因为他骑着一匹日行千里的千里马。人是白的,马是黑的,一白一黑,如在夜间行走,看上去只见白衣游走,一定犹如鬼魅般令人毛骨悚然。
来人是夺命公子叶天,他的人和马才走进城中,就被柳余恨拦了下来。只是在柳余向他道明意图之后,他就与柳余恨一起走了。
人走马散,没有留任何痕迹。只有秋风,秋风依旧,只是在也不见等客之人,阳光依然从天上洒下来,可是照在人的身上寒意并没有减少多少?也许因为这是秋后的太阳,也许即将发生在这座古城的事让人寒冷。
柳余恨走了。带着夺命公子叶天一道离去,只是他们的人影才消失的长街尽头,一匹白马就从城外飞奔而来,马上有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她就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叶水柔。
叶水柔没有下马,骑着马往城内飞奔而去。
午时刚过,一车马车从城外缓缓驶来,马走得很慢。也许是赶车的人没有喝斥,马才走得这么慢,也许车上的人不急,因此马车走得慢些也没太大关系。
只是马车一进城,埋伏在城中四周的探子赶忙转身退去,隐入热闹的人群里。
车上,慕云轩伸手轻轻拔开车窗帘,望了一眼外面热闹的人群。回过头来,看着冷无名道:“我们到苏州城了,真正热闹。”
冷无名慢慢睁开眼,神情严肃道:“也不知等我的人是否着急了。”
慕云轩以为他说的是朋友,熟人,于是问道:“你在苏州城还有朋友?”
冷无名微笑着回道:“没有。”
一个地方如果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那还是谁会等你?想来那只有敌人,因为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慕云轩美目直盯冷无名,笑道:“既然没有朋友,那你为何说等你的人是否着急了?”
冷无名道:“因为有人在此设了一个局,专门为我设的杀局。”
慕云轩道:“杀局?什么人设的杀局?又如何破?”
冷无名叹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个也局破不了。”
人生如棋局,有人设局,就有人破局,只是这局为何破不了。
慕云轩想了想,道:“此局为何破不了。”
冷无名又叹了一声,道:“破不了的局当然是死局,死局又当如何破。”
慕云轩闻言,心中不一惊,道:“既然我们破不了,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有可能死在这里。”
冷无名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得不来,我死了没关系,只是连累了你们。”
慕云轩一听,用手握住冷无名的手,柔情道:“不许这样说,既然我跟着你,就算死,也要和你死一在块。”
冷无名道:“放心,十多年前我都没有死,这一次他们想要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此次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冷无名也要闯一闯。”
他说得镇定自若,只是心中难免也会有些不安。因为冷无名知道这里不是洛阳,金无敌也不是南宫木,他的刀得到刀圣的指点,刀已经藏锋多年未出。很多人只是知道金无敌的刀更快,更让人害怕了。
马车慢慢穿过街道,从始至终人们都没有听道赶车人喝斥马一声,也没有开口叫行人让人,他只是从马车上,任由马向前走去。
这样奇怪的事很少见,因为以往每一辆马车走过时,赶车的车夫或多或少会喝斥几声,也不知是喝斥马,还是喝斥街上的行人,因此,很多人时不时地扭头瞧上一眼。
君来客栈,苏州城有名的客栈。四海归来皆是客,对酒当歌诚为君。
马车终于在客栈门口停下,冷无名三人下了马车,住进了君来客栈。他们一走进去,就有人从街头对面的巷子向后慢慢退去,也有几个人留了下来,悄悄地藏巷子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