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边升起时,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只是树上、房檐还有雨珠一滴一滴往下滴,宣示着它不久前曾占领整个世界。
冷无名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眼神孤傲,落寞。窗户不久前已经打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落在房间里,金灿灿的。他一夜未眠,就这样又站一夜。可是没有睡的并不只是他一人,吕笑人也一夜未眠。
吕笑人斜靠在窗前,脸色苍白,眼睛没有望向外面,双目透出寒光,像是在想些什么?天微亮时,他收回双目透出的寒光,突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驿站中的人陆续的起来了。阳光下,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慕云轩打开房门,向外走去。走到冷无名的门前,轻叩房门,没有人应答,用手推开房门。看见冷无名站在窗前,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可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远方,远方有什么?也许只有消失在天边的云彩,他的眼神一样落寞,他的身影依然孤独。
冷无名转过身看着慕云轩,道:“起得这么早,昨夜睡得可好?“
慕云轩回道:“很好,只是你、、、”
冷无名笑道:“没事,我只是起得早了一些,你看今日的太阳很好。”
慕云轩知道他在说谎,他一定又这样站了一夜,一个人站了一夜。她看着他,轻轻笑道:“是啊!今日天气很好,那我们快下去吃东西,然后继续赶路。”
冷无名道:“那走吧!”
驿站人很少,可以说没有,除了吕笑人以外,楼下没有一个人。吕笑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桌子边上,脸上依然苍白,没有任何表情,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热乎乎的包子,只是他一个也没有动过。
冷无名与慕云轩走下来,吕笑人向着冷无名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枫树林,秋叶纷飞,秋风吹着落叶,到处飞扬。
一辆马从远处缓缓行驶而来,马车走得不快,可是也没有要停下来。一走进枫树林不久,马儿突然骄躁不安,嘶叫起来,树上的鸟儿也四处乱飞,顷刻不见了踪影。只有几只乌鸦盘旋在寂静的树林中鸣叫。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马车上的人没有下来。乌鸦突然飞到马车上空盘旋鸣叫,久久没有飞走。吕笑人跳下马车,向前走二十步,把剑放在向前,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站着。
冷无名与慕云轩一前一后跳下马车,阳光下,树林一片寂静。乌鸦还在上空盘旋鸣叫,冷无名挥手向上空轻轻打出一道气浪,乌鸦就此散飞而去。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还伴着嘈杂的脚步声,从远而近。从嘈杂的脚步声来看,来的至少不下三十人,只是片刻间,树林就出现了三十七个人,他们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看来是做过精心的乔装打扮,挥着手中的刀剑,将冷无名三人包围起来。
阳光照在刀剑上,眨起道道刺眼的白光。他们目光盯着眼前的三人,可是并没有立即动手,看来是在等什么人?
“一刀断魂,两刀断生死,谁人刀下不留魂。”声音由远而近,人影从虚变实,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一把刀,他们是一对夫妇,江湖人称双刀断魂客的铁笑生与何春花,男丑女靓。一笑定生死,春去花将谢,一刀断魂,两刀断生死,二人双刀合并,在江湖中未逢敌手。
铁笑生与何春花走到人前,他们并未蒙面,笑笑的盯着冷无名三人看个不停,像是许久未曾见过人似的。只是那吃人一样的眼神让人很是不安,可是冷无名他们依旧站着不动,神情也没有显得很不安。
吕笑人从铁笑生一来眼睛就未曾离开过他的身上,因为在江湖上铁笑生是他最想杀的人,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遇上。
也许铁笑生也是如此,一来眼睛就盯着吕笑人。他们没有什么仇怨,只是一个奇丑难看,一个貌似潘安,还有他们都有与笑有关,而且关系很大。
吕笑人入江湖比铁笑生晚几个年头,可他们二人经常被江湖中人拿来比较,看谁笑的时候死的人更多一些,这让他们彼此都想杀死对方。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死去,江湖上在也不会出这样的比较。
江湖上‘吕笑人不常笑,一笑就死人。’吕笑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可是他每杀一个人,他就会笑,这样的有趣,也可怕,这样的笑容难得一见,只是见到的人都死了。冷无名是第一个见过还没有死,也许以后还会有,但一定不会很多。
铁笑生一踏入江湖,手中的铁刀就很快在江湖上扬名,而他的笑容更是让人难以忘却。铁笑生一刀在手,笑尽世间英雄,手中刀,笑面人,一笑定生死。
他们两人是江湖上又一代用刀高手,武艺超群,可是彼此又容不下对方。在后来,铁笑生遇上了何春花,两人双刀合并,名头一时间盖过吕笑人。江湖上只道是‘一刀断魂,两刀断生死,谁人刀下不留魂,”双刀断魂客铁笑生与何春花的刀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秋风又起,谁人又将客死异乡?秋叶飘零,人心呢?它又将会飘向何处?
何春花面如桃花,虽然如今春天已经远去。可是她依然如春天一样让人喜爱,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如此美丽之人为何会嫁奇丑无比的铁笑生,这也许是她的喜好,也许是她的秘密,总之这是不为人所知的。
笑脸可爱,面如桃花,可是她的话就不像她的人那样让人喜爱。只见何春花突然笑道:“吕笑人不常笑,一笑就死人。不是他喜欢笑,而是他是个哑巴,只能笑,不能说,这样的人为何长得如此俊俏,长得如此迷人,尤其那双眼睛,如果不是先遇上铁笑生,而是先遇上你,也许我就不会被江湖人取笑了。”
这样的话她说得出口,也不怕铁笑生生气。只是铁笑生也没有一点生气,只是脸上浮现出让人不解的笑容。
吕笑人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此时笑不出,说不出是因为是个哑巴,可是他的眼神慢慢的变了,变得越来越冷,越可怕。
只是他不说,可有人又说了。只见铁笑生大声笑道:“江湖人说,吕笑人生得貌似潘安,可惜是个哑巴,世间又有谁愿意嫁一个哑巴。铁笑生长得奇丑难看,可是上天对他不错,至少他能说话,还取了个美娇娘,这样世间的一切就才公平。”
吕笑人盯着铁笑生,对他的话没有反驳,只得承认。可他觉得不公平,不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嫁给他,而是他觉得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即使有,也不能是铁笑生这样的人。
何春花转头望着铁笑生,笑道:“笑生,你刚刚有生我气没?”
铁笑生道:“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应该生气的人不是我,是他。”
这句话才说完,他用手指着吕笑人。
可是吕笑人依然面无表情,冷眼盯着他。
何春花又看向吕笑人,笑道:“不错,应该生气的人是他。可是今日之事没有想到他也在此,这样我们就不用千里迢迢去找寻他了。今日我们就让他一起魂断于此,你说好与不好?”
铁笑生笑着附和道:“如此甚好,真是老天开眼,从今往后,江湖上就只有我铁笑生一人,长笑此生,吕笑人从此以后在也没人知道了。”
可是他才说完,铁笑生就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件事与他有关,可是也更让他愤怒。
慕云轩从双刀断魂客一来,她就觉得今日之事不简单,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在江湖上不容易对付,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断送性命。因此她一直在盯着他们夫妇二人。
只是在他们夫妇二人对话时,她向冷无名说道:“你可知道双刀断魂客。”
冷无名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慕云轩发现她每次问冷无名江湖上一些很有名的人时,他一个也不知道。她很怀疑冷无名不是江湖中人,不然他怎么可能什么样的人也不知?什么样的事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报仇,可是慕云又一想,她所知道的事都是七爷爷说给她听的,只是就没有冷无名这个人,可是这个人武功却深不可测,这样的人竟然一点名气也没有,这让她也觉得自己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慕云轩对他的回答一笑置之,道:“双刀断魂客铁笑生,何春花夫妇二人刀法在江湖也是无人不知的,因为死在他们夫妇二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而如今江湖上,除了刀圣传人白云飞,金刀门金刀三客外,他们夫妇二人可以说是江湖上用刀最厉害的人。”
冷无名看了慕云轩一眼,又抬头看着铁笑生夫妇二人,冷声道:“世间的一切名利,在人死后就会没有人记得。有时候名利也会让人受其一生所害,最后生死异乡,我这一生不求任何名利,只要能手刃仇人,又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孤独终老,这样此生就别无他求了。”
慕云轩还没有接上话,冷无名又继续说道:“双刀断魂客二人虽然刀法厉害,可是人未免太愚蠢了一些,被人当刀使唤也不知,恐怕到死也不知是因何死。”
慕云轩听到此也不觉得一楞,道:“可是他们一向很聪明,你怎么能说人家愚蠢呢!”
冷无名看着她,道:“聪明的人总是会比较死得早一些,因此我一向是个糊涂的人。”
慕云轩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她一句话也没有在说,一时间楞在那里。
铁笑生在一旁把冷无名二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脸上在也没有先前的笑容,反而惊现出愁容,又现出怒容,想必他此时很是生气。
突然,他不由的握紧手中的铁刀,狠狠道:“聪明的人是会早死一些,可是没见得糊涂之人就可以活得久一点,就像冷剑山庄一样,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全给杀害了,仇人是谁也不知?为何被杀也知道?这样的事真是有趣。”
冷无名脸上依然没有变化,淡淡道:“是啊!这真是很有趣,可是更有趣的事是还好有我冷无名为死去的人报仇,你死后不知还有人为你报仇。”
铁笑生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说我死后没有人报仇?”
冷无名看了他一看,不由问道:“难到还有人吗?”
铁笑生低下头,目光一寒,冷道:“不错,是没人。可是我又不会这么快就会死,又有何担心的。”
冷无名笑道:“难道你还想活过今日。”
铁笑生也笑道:“当然,活不过今日的是你们,而不会是我。”
冷无名只得道:“哦,你这么肯定我今日就会命丧于此。”
铁笑生笑道:“难道你认为遇上我们夫妇二人还想毫发无伤的离去不成,这样太看不起我们双刀断魂客的名头了。”
冷无名道:“有的时候名头比起命真的不重要,只是你这样的人只有在死的时候才能看清。”
铁笑生望了四周一眼,道:“笑话,一个人武功在高,也难敌四手,何况这里有将近四十个武林高手,他们可不是三角猫的功夫,你以为凭你一把剑能杀多少人?”
冷无名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我的剑能杀很多人,可你不配死在我的剑下,你这样的人还不配我出剑。”
铁笑生怒目相视,无话可说。
何春花向前走一步,笑道:“连一笑定生死的铁笑生都不配你拔剑,那小女子岂不是连你的法眼也不入了。”
冷无名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杀女人,可是我会划花她们的脸,废掉她们的武功。”
何春花不仅不怕,反而笑道:“你这人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女人如果毁了容,那还叫女人吗!你可真是个木头人。”
冷无名的确不会讨女人喜欢,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只有仇恨,家仇未报,怎能忘记家仇而谈情说爱。他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女人托付终身。
慕云轩见冷无名没有说话,冷声道:“他不杀女人,我来杀,他不喜欢做的事都由我来做,我可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心慈手软,你的手上可沾满了无数无辜人的血。”
何春花看了慕云轩一眼,道:“黄毛小丫头,不知所谓,死也不可惜,只是可惜了那绝世倾城的容貌。”
冷无名突然抬头望了一下天空,淡淡道:“时间不早,我们还得赶路,就不陪你们在此瞎扯了。吕笑人,你可以动手了。”
秋风起,秋叶落,艳阳下的血将会更加鲜红,只是死去的人将不在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