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三年元旦前夕,《法治周末》编辑宋学鹏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写专栏,每周一篇,每篇两千字。我说,法律不是我的专业,恐怕写不出多少有关法治的文章。他说,专栏属于该报的文化板块,只要写与文化有关的内容就行。于是,我答应下来。从《米寿周有光》开始,一一记述我所接触的文化界人士的点滴感受。他们有的是我尊敬的长辈,有的是我认识的同道。他们有学者、记者、编辑,也有作家、画家、音乐家。写了一年,积攒了五十余篇,约十万字。正巧向继东先生为广东人民出版社策划丛书,承他美意,让我将这些专栏文章编成一集,进入其中,自然十分高兴。
为报纸写专栏文章,长了不行,短了也不行。写的时候不免有削足适履的感觉。往往意犹未尽,字数已经到了,只好就此打往。但编书的时候,却发现每篇文章篇幅大致相等,也能形成某种阅读的节奏感。
除了篇幅上的共同点,我讲述这些各有特点的文化人的时候,还有一个共同的角度,就是看人首先看长处。有幸认识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曾经从不同方面给我帮助和启发,我写他们自然怀着感恩的心情。对那些与我有过或多或少交往同辈人,或者比我更年轻的朋友,我说到他们的交往,也愿意多讲他们的优点,多讲他们对社会对文化的贡献,多讲他们给我的激励和鞭策。
去年冬天到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参加徐星纪录片新作的讨论,主持人要我第一个发言。我主要谈的是作品在哪些方面超越了前人,在什么地方填补了文化的空白。讨论会结束后,朋友帅好问我,你尽说好话,是不是把作品说得太高了?帅好是一位以犀利见长的艺术评论家。他对我的质疑不无道理。我当时回答,每个人的发言时间有限。让我第一个发言,当然要把作品放到时代的背景下,作一个基本定位。作品有优点,有新意,我就要先把这方面说到位。如果我不是第一个发言,别人已经把作品的好处说够了,说满了,再让我发言,我倒有可能吹毛求疵。
在日常的文化活动中,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当成多维审视的焦点。人们往往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偶然地发生交集。我悟出来的心得是:交友多看优点。也许别人有明显的缺点和毛病,但我和他的交集,是冲着优点去的。这样,或许可以在雾霾笼罩的时候,获得一些精神上的阳光。对那些远离权势的民间人士,尤其应当多存善意。大家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二〇一四年二月二十三日于北京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