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张四娃离开海州市不久，二娃给李三娃打了个电话，说要当面汇报关于大华公司贷款的事儿。李三娃接到二娃的电话很高兴，说请他马上来，他在办公室里等着。
十几分钟后二娃带着信贷员小刘来到了李三娃的办公室。李三娃十分热情地与二娃和小刘俩人握了握手说：“我就知道你们会高度重视大华公司贷款的事儿，怎么样？研究确定了？”
二娃坐在李三娃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很认真地说：“邱市长，我们就是专门来向你汇报这个事儿的，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目前大华公司不具备继续贷款的条件。”二娃的回答完全出乎李三娃的意料，他那张友好热情的脸陡然变的很难看。他邹着眉头问道：“什么条件不具备？”二娃把在行务会上说的大华公司的几个问题对李三娃说了一遍后接着说：“请邱市长慎重考虑，这件事儿弄不好会出大乱子，一亿六千万元的资金不是个小数，责任大着呢！万一出了问题咱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你说是不是？”
李三娃听完汇报后没有直接回答二娃的问题。他对二娃说的大华公司的情况半信半疑，信的是大华公司目前的确还没有通过项目招标，这个问题自己曾答应过王大娃，可以由市政府出面运作一下。疑的是大华公司外欠的帐务竟如此之大，王大娃前几天才亲口告诉他，包括海外投资损失的那一笔资金在内，公司目前的资产与负债还是基本持平的，怎么会有一亿二千多万的负债差额呢？难道他王大娃对自己说的是假话？从二娃刚才谈的情况看，人家说的有理有据，也很有道理，不能不慎重考虑。一亿六千万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万一他王大娃拿去踢腾出什么乱子来，捅下大娄子怎么办？想到这里，李三娃的表情显得和谐多了，他用很温和的口气说：“你们介绍的情况很重要，大华公司的情况我们了解的还不全面，下来我们再仔细了解一下，如果情况确实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市政府会重新考虑有关问题。”
二娃和小刘走了以后，李三娃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事情明摆着，海州市的城市改造，仅一期工程没有两个亿是拿不下来的。市财政这几年一直处于紧缺状态，连教师的工资都不能保证按月拨付，让市财政拿钱来完成这项庞大的工程是万万没有可能的。而从省财政厅那里得到的消息是，省上承诺的支持资金只有工程需求资金总量的五分之一，而且要开工以后才陆续下拨。显然，资金的前期垫支必须靠银行贷款。从目前自己掌握的情况看，驻本市的几家国有商业银行都实行集约化经营，海州的各家国有商业银行的信贷资金都调拨出去支持了国家重点项目，对小小的海州城建改造项目根本不涉入。除此以外国有商业银行的人事关系都是垂直的，即便是不按地方政府的意志办事，地方政府也拿他们没辙，因此各行的行长们对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顾忌。尤其是几家国有商业银行都了解到了大华公司目前的状况，都不可能再给大华公司贷款。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地方金融金融机构——海州市商业银行。
但眼下糟糕的问题是，那个经过自己费尽周折才弄到海州商业银行“一把手”位子上的张四娃，这会儿发挥不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作用，在这个要紧的节骨眼儿上他偏偏又去外地学习。而这个复转军人出身、脾性耿直的二娃平时与自己没有太深的交往，除了正常的公事以外，平时与自己没有丝毫的个人关系，事情在二娃那里只能是公事公办。更让他窝气的是，那个不争气的王大娃把个大华公司弄到如今这种烂摊子的地步，让自己在二娃跟前不好强求说话。
那么是否把海州的城改工程让给外地人来干呢？刚才听二娃说到大华公司的情况时，李三娃的脑子里曾产生了不再坚持让大华公司承担这个工程的念头，但这个念头转瞬间就消失了。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无论如何这事儿还必须让王大娃的大华公司来做。这里面有几个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的要害问题：第一，王大娃若抓不住这次海州市改建工程的机会，他的大华公司将无法挽回彻底倒闭的厄运。而王大娃要真的在海州完蛋了，那余向南就会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他知道，虽然余向南已经退休了，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大批政要在省内有一个庞大的人脉势力网络。如果自己失去了余向南的认可和间接支持，必定要失去余向南栽培的那股庞大的人脉势力。而一旦脱离这股势力，自己在政界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风云变幻的官场里自己将举步维艰，寸步难行。第二，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王大娃要是真的趴下了，很难保证他不把修建市政府综合办公大楼时，和自己一起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儿抖搂出去，要是那些事儿走漏出去一点儿风声，自己就会一夜之间臭名昭著，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第三，这次城建改造工程如果弄给与自己不相关的外地人来干，那其中的好处只能是眼看着的银子化成水，煮熟的鸭子飞上天，自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问人家要吧？没有钱，自己拿什么来不断地疏通那些官场上的渠渠道道呢？而工程到王大娃手里，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宁可把牛累死也不能让车翻了！经过反复斟酌，李三娃想，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也要让王大娃把这次海州改建工程接下来。事情的焦点是必须让海州商业银行把大华公司的贷款问题解决了。
初恋的人是一生都忘不了的，对女人来说尤其是这样。
曲佳欣就是那种一生都无法忘却初恋情结的女人。她不像大多数女人那样，虽然一生中也忘不了初恋时的那个人，但成家以后，有了安定的生活，初恋时的那种感觉便渐渐的淡漠了，偶尔想起那个人也只是心里自嘲一下，瞬间那种感觉就过去了。然而曲佳欣不是这样。对她来说，“一足踏成千古恨”，不幸的婚姻给她造成了一生无法摆脱的痛苦。尽管二十多年过去了，但悔恨和痛苦没有一天不在残酷地折磨着她，初恋时的那份情结不但没有因为时空的变迁而淡化，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深沉、愈加强烈。更糟糕的是，那种梦幻般的情感搅得她的现实生活乌云密布。
几天前的一个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曲佳欣问丈夫王大娃：“昨晚又去哪儿了？”
“咳！还不是那笔贷款的事儿。”王大娃边吃饭边一本正经地说。
“哼，没听说过哪家银行还通宵上班。”曲佳欣冷笑了一声说。
王大娃一愣，知道说漏了嘴，便做出为难的样子：“唉！谁不想在家里多陪陪老婆孩子？可有啥办法？现在办点事儿，酒场、舞场、麻将场哪场都得陪，谁在咱跟前都是爷，咱给谁都得当孙子。把那些‘爷’一点儿侍候不舒服他们就给你找麻烦。难那！”
“你不是有张四娃那个铁哥儿吗？贷点儿款还那么犯难？”
“本来这事儿也不难，问题是张四娃那个王八蛋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这不，正是要紧的时候，他去BJ学习去了。在家主事儿的是个主管信贷的副行长，那货纯粹是块生头，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讲，一味地按原则办事儿！”王大娃斟了一杯酒一口呷了后接着说：“听说他上边有人，省行的头儿和他有点儿什么特殊关系，平时连他们行里的‘一把手’张四娃也得给他让三分！”
“是吗？”曲佳欣冷漠的脸上漏出一丝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