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加尔哥哥,后来呢?”见雨早已听得入了神,加尔才停顿了一小会,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衣柜里藏了一个男人。他的气息很血腥,职业很可能是杀手。而且她也没有撒谎,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个女孩子的闺房,还能有什么好事?”
“哦,加尔哥哥好厉害啊,才进屋就察觉到了。那后来呢?那个杀手怎么样了。”
“不知道。女主人一开始很惊慌,但冷静得很快,并且叫来了同伴。出于礼貌,我没有偷听他们审问的过程。后来嘛,我也不清楚。我让她签了名,我就走了,就这样。”
“那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知道啊。虽然我的做法很笨拙,但说是巧合,也并非完全说不过去。我不说,她也没有问,她的同伴让她给我签名,然后把我撵走了。”
“不啊,我觉得加尔哥哥好有趣呢。”
“是吗?谢谢啦。”
加尔在心里也承认过,自己是有过想法的。不过少女好像大有来头,而且后来也慢慢了解到,那种级别的养生舱,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到的。
故事,就这样被暂时搁置下来。加尔也差不多快要忘掉——不,加尔记性很好,只是,如果没有后续的话,这件事确实不值一提吧。
直至半年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破坏了一起劫持事件,却救下了她,同时也得知了她的名字,柳筱。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待得警察控制住现场后,加尔拂袖欲去,柳筱认出了他,并从人群中冲出。就这样,近乎没有交流的再次重逢。加尔很憨厚地朝她一笑,仅此而已。
感情这种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妙不可言,说是只看缘分也不为过。
柳筱说,给他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加尔没有犹豫,欣然接受。至于辞职当天,上司的故意刁难,同事笑带戏谑的围观,以及柳筱突然登场带来的转折和给他们带来的震撼,确实值得回味,在加尔的故事里,也许是值得记录下的一笔。
加尔傻傻地问她:明星?那是什么。
柳筱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还算文艺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明星啊——就像漫天星辰。好比茫茫人海里,闪耀着的、吸引着大多数目光的少数人。
加尔还是有些懵懂,喃喃着说:可是,我看见的每一颗星辰,都是闪耀着的啊。
柳筱只好继续解释:然而在你能看见的星辰的背后,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也许穷极一生,都难以看到它们的光芒。
加尔终于似懂非懂地:哦,明白了。
当然,其实聊了很多很多,因为,这作为第二份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加尔在人族生活的终结。
柳筱是恒国当红的女艺人之一,加尔的工作,也是相当于她的私人助理。很多不懂的地方,柳筱耐心地给他讲,加尔也显得很乐意接受,并且学以致用,毫不含糊。甚至在银幕上,舞台上,甚至报纸上,也渐渐地有了他的身影。
柳筱生活上的许多朋友,无不羡慕她有这样一个贴心、能干、幽默又帅气的助理,言语间毫不掩饰,甚至暗送秋波。加尔装作毫无心计,表示很乐意和她们也交个朋友。两年半,发生过很多事情。虽有趣但也许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属于每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的美好点滴。
在那之前不久的某天,仿佛是什么很隆重的事情一样,柳筱带加尔去见了她的父母。具体细节记不清了,但大家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加尔虽然不太懂地陪着乐,暗地里却是有些不安,他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加尔从未在人族暴露过身份,没有人知道一个叫加尔的魔族,潜伏在恒国低调地过着日子,美女帅哥如云的日子。当然,那时候,他还没成名呢,就算知道,谁又会在乎呢。
加尔对这样的未来,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惧,也许是因为种族,也许是因为这份感情里藏着不该有的秘密。加尔突然很愧疚,愧疚到讲不出再见,悄悄地离开了恒国。
这个故事也许就这样,再也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加尔不愿意讲太细。快十年了,仔细想想,还是怪怀念的。虽然,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什么。
可以的话,加尔想看看她。
为此,加尔和见雨多方打听,耗时十一天,终于得偿所愿。
她已经过气,且已为人妇,气质、性格、谈吐,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加尔却觉得自己……哦,不对,自己也已经变了呢,也许,变得不再像当初那样轻率又爱乱来了呢。
再见加尔时,柳筱很平静,只在一开始稍微地脸露惊喜,她的丈夫,就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她的丈夫很大度,也很善谈,说柳筱常常向他提起加尔。
为了能让柳筱释怀,加尔踌躇了很久,最终在见雨的怂恿下,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另外还谈了好多话,才令两人从极度震惊中缓慢恢复过来。
柳筱终于真正放下了心结,最后还很轻松地开玩笑说——就知道,当初没有看错人。只可惜啊……
只可惜啊。
相对加尔来说,也许还是她太想当然了吧。可也许又只差一点点。
难以想象,但也许并不。加尔想起了妖月,不知怎么的,多了焉儿坏从无到有的一点点理解。
没有美满结局,留下个美好的回忆,应该是很好的结果了吧。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他们误以为见雨和加尔是情侣关系。但见雨实在焉儿坏,竟不让加尔解释,还特地摆出一副暧昧的表情来,这让加尔哭笑不得。不过,也由她了怎么折腾了,一声再见,也许便是最后一句。
见雨听到了这么多故事,当然也很开心,心满意足地跟他们道别,继续向前,向未知的阿之辽国出发。
加尔本来郁结的心情亦随之开朗了一些。他也从来没有去过阿之辽国,因为要渡海。海域是魔族的短板之一,加尔没去过天界和地底世界,海域也只去过北海。北海只是很小的一块,没有海族人定居,只有海兽和冰山,越过北海的话,就是元素裂缝,无法通过。
海兽绝对是神许大陆最可怕的魔兽种类,它们的能力与令人咋舌的体型成正比,连加尔也不愿意招惹。海兽里甚至有蛟,比龙族人施展化龙还要庞大得多,令人望而生畏。
恒国的另一边是海岸,据说人族已经和海族达成了不敌对协议,乘坐人族的轮船前往阿之辽国,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有着人族的运输工具代步,加尔和见雨的行进速度非常之快,几乎一天不到,便从近万里远的城市赶到了码头。
船票已经备好。临行前,见雨却无端的、生起了些许退意。望着加尔时的眸里,挂着浅浅的、却掩饰不住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