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无表情的徐显灵和似笑非笑待在遗像中的许桂香,我吓了一个机灵,差点裤子都尿湿了。我结结巴巴地问道:“徐神仙,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在ICU么?”
徐显灵不说话,转过身,从背后搬出一个行李箱,他四肢僵硬地蹲下来打开箱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百元大钞!
我控制不住地咽了一大口口水,如果按照这几天的规律,那里面就是一百万打样了。徐显灵缓缓站起来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浑身发凉,哆嗦说道:“徐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借着大厅里的光,我看到徐显灵的瞳孔在收缩,吕文何姐家里竟然传来哭丧的声音,这近距离听起来分外诡异,我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如果我现在能看到我的脸,那一定是苍白无血色的。我在徐显灵的眼中看到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雾中闪烁这细小如蛛丝的闪电。
突然,徐显灵在我面前凭空消失,吕文和何姐家里升起了浓雾,浓雾通过他们家的门涌出来,很快就把我包围。我身处在雾里,不一会儿就觉得衣服都被雾水沾湿了。江城的3月依旧寒冷,衣服湿了之后,更加寒冷刺骨。
我望着眼前的装着一百万巨款的行李箱,左思右想,鬼使神差的伸手想去拿这一百万!以前文老头说得没错,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个月落到手上的能用多少,这一百万够我奋斗几十年!
所谓卖命钱卖命钱的,哪有那么邪乎!拿到手里的钱才是最要紧。在我食指距离行李箱的边缘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我又听见了“咯咯”的笑声,非常刺耳,就跟那铁丝刮玻璃一样挠心。在一愣神间,行李箱也不见了。
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感觉自己如同光着身子站在雪地里受冷风吹一样,我跺了跺脚,想到手的钱就这么没了。关上房门,发现我家里也布满了浓雾,浓雾里似乎有好几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照着对环境的熟悉摸到自己的床上,蜷缩在床上取暖,但是被子也湿了,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房子里本来有个空调,夏天的时候用过几回,后来坏了,一直没修,我冷得不行,想去烧水泡脚,然而煤气罐里没有气了。我冻得牙齿直打架,想到上次喊赵四他们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还留了一些白酒没有喝,和白酒可以取暖!喝完一大扣,身体就跟火烧似的。我翻箱倒柜,找了好久才把白酒瓶子找到,因为双手都冻僵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瓶子打开,直接就这瓶口咕咚喝下一口,果不其然,一团火从喉咙间烧起,燃烧到胃里,然后又窜到脑子里,我的脑袋瞬间就晕了。
身体倒是暖和了一点。但是我觉得这酒的味道十分不对,像是加了什么东西一样,喝起来有一股香灰的味道。我拿着瓶子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茶几上有王晶拍的那张花旗银行的照片,我拿起来,这照片居然一下子着了火,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猫叫。然后我的指尖又感到一股针扎的剧痛。
我猛然清醒,看到自己居然站在六角亭医院的围墙外面,围墙上拍着董小芝的那只虎皮大花猫汤包。我看到汤包,有一种碰到老朋友的感觉。汤包叫了一声之后,优雅地迈步走开,不再看我。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医院旁边非常安静。
六角亭是一个精神病专科医院,夜间急诊的病人非常少,因此特别安静。
我站在寂静的夜里,茫然失措,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记得我喝了酒,难道我喝醉酒喝断片了?我喝醉过过几次,但是每次事后都基本能记起来喝醉之前做过什么事说,这次毫无印象。寒风刺骨,我裹紧衣服,思考家里为什么会出现浓雾,一般的雾只会发生在室外,室内怎么会有雾呢?那徐显灵和一百万的行李箱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站到路边拦出租车回去。出租车司机不知道是赶着交班,还是别的原因,明明是辆空车,却呼啸而过。我搓着双手取暖,暗骂几声。奇怪的是,我一连拦了好几辆车,他们都不理我。六角亭的门诊大门在一条小路上,我只好往主干道上走,那边的车多一些。走到路口拐角处,我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地上哭。我想起文五灵,爱屋及乌,我对所有的五六岁的孩子都充满了善意,还不能充满爱心。
这小姑娘扎着一个马尾辫,脑袋看着地,手里拿着一根粉笔在画什么东西。我走过去一看,看到她在边哭边默写课文,是“锄禾日当午”,但是“锄”这个字没有写出来,是空着的。这个字对于一年级的同学来说,的确有不小的难度。我问道:“小朋友,为什么哭啊?”
小姑娘哽咽着说道:“老师说了,不把课文默写出来,不许回家吃饭,我到现在都不会写。”
我有点纳闷,现在都半夜三更了,哪个老师会把小学生留到这么晚?我问道:“你现在还不回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快回家去吧。”
小姑娘还是哭着说道:“我不敢回家,我不会背书,老师不让爸爸妈妈给我饭吃。”
我看着姑娘被老师骂傻了,说道:“你家里电话多少?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吗?”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说道:“我不记得,爸爸妈妈怕我走丢了,在我脸上用笔,写了家里的电话。”
我心里骂道这什么家长,怎么在自己女儿脸上写这个?写个纸条放进小盒子里,挂在脖子上多好。我说道:“来,我看看你脸上的号码是多少。”
小姑娘猛地抬头。我没有看到脸,却在本该是脸的部位看到后脑勺,看到又一个马尾辫。
我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女孩咯咯怪笑,十指如刀,向我抓来。
我浑身失去了力气,根本跑不动。我眼瞧着小女孩的指甲要划到我的脸,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突然一个身影冲到我面前,伸手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拍上一张黄色符纸。
竟然是徐显灵。
徐显灵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地方的方言,反正听不懂,念完之后,咬破中指,在他左手掌心画一个一个符,拍向小女孩,喝道:“破!”
小姑娘脸上的马尾辫消失,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脸,但是她应该发生了车祸,被车撞得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然后小姑娘怪叫一声,变成一道青烟消失。
我长大嘴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竭力叫道:“我靠!”
徐显灵也仿佛用光了所有力量,瘫倒在地上,他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我连忙问道:“徐神仙,是不是你啊。”
徐显灵积攒了半天的力气,才说道:“废话,老子装了几个晚上的面瘫,总算把她赶走了。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把你的一百一十万块钱给我当报酬!剩下了一千一百一十一块你自己留着花吧。累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接你这种活儿了。”
他这样说话,才是我一贯见着到的徐半仙,我满腹疑惑的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会分身术么,一会儿在监护室,一会儿在我面前。”
徐显灵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我摇摇头。
徐显灵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说道:“你随便去找个人问路,就说六角亭医院怎么走,看看别人是什么反应。”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徐显灵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便照他的做。大晚上的,路上也没什么人,总算碰到一个穿皮衣的年轻男人,我多看了两眼,才去问道:“美女你好,请问。。”
美女完全不搭理我,我倍受打击。
过了会儿,走过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衣服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我走过去:“先生,请问六角亭?”
这个男人也不惹我。
我有点生气了,这年头怎么了,问个路都问不到,助人为乐的风气到哪里去了。又等了一会儿,我看到一辆车停下来,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去街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水,我赶紧冲过去,男人完全视我为无物。我忍不住去扯他衣角,男人变得非常惊恐的样子,左右看了看,依旧不看我,然后疯了一般钻到车里,绝尘而去。
徐显灵说道:“现在知道了吧。”
我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道:“我不懂啊。”
徐显灵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觉得我会分身吗?很明显,我不会,我明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为什么又能出现在你?因为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啊!”
我说道:“哪来的什么魂魄啊。”
徐显灵微笑说道:“你看得到,是因为你的魂魄也出窍了!所以这些人都看不到你!你现在还在你家喝酒取暖呢!”
我叫道:“怎么不可能!我又没死,我怎么魂魄跑出来了?!”
徐显灵说道:“现在你承认有魂魄啦。很简单,你被人做法了,灵魂被赶走了,别人的冤魂想占据你的肉体!在你捡到那一块钱的时候开始,别人就在一步一步地做法了,为了解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一不小心,魂魄也被他们赶走了。魂魄要是在外面飘荡了七天,就回不去了。我现在已经飘了六天了,还有二十四小时,就七天啦。”
我皱眉问道:“谁要害我啊。我没得罪谁!”
徐显灵叹了口气,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没有得罪谁,但是你的肉体是一个非常好的,额,咋说呢,非常好的零器,刚死没多久的人呢,可以占据你的身体,继而重生,不过,七天之后,你要是没抢到别人的肉体,你就真的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