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放它？”楚离问的是晏斯年。
晏斯年笑笑，不说话。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三人遗忘，因为苏年的一个发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年身子弱，楚离让他靠在观音塑像后面休息，免得受凉。他坐在地上的时候，忽然觉得地上的石块不一样，有一块明显是凹陷的。
拂开厚厚的灰尘，敲了敲地砖，里面却传来轻轻地回响，下面是空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打开吧，看看下面有什么。
苏年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抠那块地砖，但是地砖好像本来就是粘连在地上的，纹丝不动。
楚离见苏年一个人趴在地上，不知道弄些什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玩什么？”
也许楚离姐姐能帮他。他把刚才的发现告诉楚离，楚离却是个好奇心比他还重的人，她扫了眼周围，没有工具。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小宴。”
晏斯年正倚在门口看黄昏，听到声音回了句：“在。”话音为落，却见一道绿色的身影奔到面前，夺走了他腰间的宝剑，笑嘻嘻地：“借来一用。”
晏斯年不禁苦笑，这姑娘还真是喜欢抢别人东西啊。
这宝剑也极为锋利，在地砖上轻轻划了几下，地砖与地砖相接的水泥缝立刻划开一道道裂隙。见状，楚离嘴角一勾，手腕突然发力，剑尖竟直直插入地砖里面，随着手腕的翻动，那块凹陷的地砖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把剑扔给晏斯年，自己蹲在地上搬动地砖，两三下就搬开了，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果然有暗道的。
晏斯年捡起他的剑，从怀中取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直到擦拭得自己认为干净了，才放回鞘里。却见里面的两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地面，也走过去看。
洞的边缘很齐整，像是用几块打磨平整的石块砌在四围，独独留下这个洞口。表面有浅浅的苔痕，看来下面透气良好，只是暮色黄昏，看不清下面，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楚有多深，也不知道这个洞通向哪里。
晏斯年把头埋在楚离耳边：“下去看看？”促狭的语气。
楚离眉头挑了挑，似乎对晏斯年的突然轻佻有些反感。不动声色地把脑袋往旁边一偏，白了他一眼：“你先下去？”
苏年咳了两声，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染灰的红烛，递到两人面前。
晏斯年接过红烛，轻笑：“有光了。”
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火折子，火光一闪，红烛被点燃。小心地护着烛光，往洞里照去。
烛光幽幽地照亮洞口，能隐约看见洞里有一级一级陡峭的石阶，同样布满青苔，踩上去怕是要打滑。石阶是垂直的，紧紧地贴着洞壁。
“我先下去。”晏斯年举着红烛，身子轻轻地探下去，一只手扶着地面。
楚离回头看一旁的苏年，他身子骨弱，要是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实在不放心。嘱咐道：“年儿，你在这上面等着我们，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要下来。”
苏年明白她是为自己好，重重地点头。
苏年一向是听话的，楚离看了一眼，在转头看时，晏斯年已经下到下面了，烛光已经微弱到几步可见。
朝下面喊了声：“等我。”便也跟着钻了下去。
下面没有人回答，只是隐约有光闪烁，应该是晏斯年在下面举着红烛吧。试探性地把脚踩在石阶上，没有预想中那么滑，沿着石阶下去的时候，手脚并用，两只手在攀住上面的石阶，然后慢慢往下面走。
手放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石壁竟没有特别潮湿，青苔摸上去也是干燥的，想是水分太少，青苔都有些枯了。
石阶不长，洞壁差不多一人高，下来的时候抬头望望头顶，往上面喊了声：“年儿。”
声音在石壁上回荡，经过几层反射变成了几道回音返回她的耳朵。好一会，她听见上面回了声：“我在，楚离姐姐。”这才放下心来。
隔了好一会，才循着烛光适应里面的黑暗。晏斯年擎着红烛，站在离她不足一米的洞壁旁，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洞壁上，一个大大的黑影，比他人本人要高上许多。但楚离却看不清楚晏斯年的眉眼，整张脸覆盖在阴影下，红烛持在身前摇摇曳曳。
扫视四周，空间狭小，整个洞壁上都是青苔，圆形洞壁，看上去倒像一口废弃的枯井，只是谁家的枯井会这么浅？寺庙落成的时候肯定会把枯井填满，很明显就是修建寺庙时预留的暗室。
她观察了一下石壁，以及脚下的地面，并没有异常或者机关暗道。
难道这暗室就是单纯为了藏人所用？倒不无可能，从庙宇的破败程度来看至少是建了百来年的，百年前西域混乱，各方势力征战不断，寺庙宫殿多受遭殃，开辟一间用作藏身的暗室并无不可。
与晏斯年相视一眼，却看见阴影中晏斯年的眼神特别明亮。两人仿佛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楚离先爬上去，晏斯年在身后举着红烛照着。
一只脚刚踏上长满青苔的石阶，一声蛙鸣突然在这个狭小的暗室响起。
两人都顿住了。晏斯年举着红烛的手不自觉地往声音的源头照去。
楚离亦转身，与晏斯年相视一眼。
两道目光齐齐看向角落，青苔布满了整个暗室，什么也没有。
晏斯年擎着蜡烛走近了看，又是一声蛙鸣响起。楚离亦跟在后面，却见角落里一团绿色的东西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身上的颜色与这布满青苔的暗室一模一样。
一只青蛙。难怪两人都没有发现它。
楚离心头一动，蹲下身去，伸手去点了点。
手指尚未触及，青蛙腮下鼓囊一动，又是一声。仍然一动不动。楚离触了它一下，又叫了一声，又触一下，又叫一声。。
“好有趣。”她拊掌笑道，毫不在意在这个密闭狭窄的暗室里出现一只青蛙有多奇怪。
晏斯年在她身后咳了咳：“你不觉得奇怪么？”
“有什么奇。。”楚离正要脱口而出，却在未说完时打住了。暗室是完全密闭的，不过看里面有青苔应该有空气有水分的。
她又笑了：“没什么奇怪啊。”有水有空气，连青苔都能生长，青蛙当然能存活下来。
“你看它身下。”
楚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青蛙身上。如果不仔细看，绝看不出，青蛙身下是没有青苔的，光秃秃一片，露出石头本来的红褐色。
她用手指戳了戳青蛙，试图把它吓走，然而青蛙除了鸣叫，身子却像生了根似的，伏在地上纹丝不动。
罢了，蛙兄啊蛙兄，只好把你捉开了。提着青蛙颈部，这只青蛙倒是很配合地被提起来，身子异常地光滑，刚刚提起来变从手里滑落。落下地后，仍是没有其他动作，一动不动伏在地上，“呱”地叫了一声。
这次它落下的位置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借着红烛的微光，可以看清青蛙之前趴着的地方。
的确很干净，干净地没有尘土，更没有青苔。
晏斯年把蜡烛给楚离，弯下腰摸了摸地面。俯身的时候，一头墨发垂下，有那么几缕，正好就搭在楚离脖颈上，痒痒的。楚离伸手拂开他的头发，自觉地离远了些。晏斯年倒是没看出楚离的一样，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说：“把蜡烛给我。”
楚离把蜡烛递给他。也好奇地凑过头去看。
就见晏斯年把蜡烛倾斜，烛槽里融化的烛油顺着倾斜的蜡烛滴到地面上，滚烫的烛油一落到地上，倒没有先凝固，反而像露珠滚到莲叶上，滚了几滚。
楚离屏住了呼吸，就见更多的烛油滴滚到地面上。就像一幅被墨水晕开的花，巴掌大的地面变了颜色。
晏斯年抽出腰间的宝剑，把地上凝固的烛油轻轻刮开，尽量不刮坏地面。一组复杂的图画出现在原本是红褐色的地面上。
看样子像指示图，又像随意的涂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