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迈着一双小短腿跑门外望了望,又转身对燕飞怜说:“美人姐姐,双姐姐回来了。”
燕飞怜点头致意。
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双儿看着阿离,一副无奈的样子。“你怎么跑来了。”
阿离扯着比她高几个头的双儿的袖子:“娘亲让我来找双儿姐姐玩。”一边说着,一边撒赖:“双儿姐姐你不能把我扔了。”
双儿扁了扁嘴,把手里的药放到桌上,俯下身来,摸了摸阿离的脑袋:“阿离乖,我先去给姐姐熬药,一会我来找你好吗?”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好。”
“还有。”双儿一把拉住阿离的手:“不能告诉别人这里有个姐姐。”
“为什么呀?”
“这是秘密,所以不能说。”
“哦。”
“我们拉钩。”
“嗯嗯。”
两只稚嫩的手指勾在一起,仿佛一个郑重的誓言。
送走了阿离,双儿转过身:“姐姐,你的伤快好了,等两天我送你出去。”
燕飞怜躺在床上,一只手攥紧了被角,咬了咬唇:“好。”伤好了,是时候走了。不过不是离开缥缈峰,而是离开这座院子,没有见到师父,她怎么会走呢。
阿离离开院子的第二天早上,燕飞怜也离开了小院。
缥缈峰终年飘雪,只是雪不大,落入掌心就化成了水,凉凉地,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底。对缥缈峰不熟,她只能沿着路走,好在一路上没碰到一个人。
不过这也是奇怪之处,缥缈峰究竟有多大,逍遥派究竟有多少人,来此之前,她一概不知。
河流尚未冰冻成冰,哗啦啦的流水声好像在诉说着块地方的幽静。河边站着一个人。
这是十多天来,除了双儿和阿离外,在缥缈峰见到第三个人。本能告诉她应该藏起来,但是当她凝神去看那人的背影时,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这个人一袭白衣,看上去清清瘦瘦,一头如瀑的长发随意倾泻。他弯下腰,蹲在河边。
燕飞怜的心脏抽了抽,好熟悉的背影。
那人仿佛察觉到身后有人,扭过头来,一头长发随意扬起。
哪怕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哪怕他的脸逆着冬日的阳光,只看得清面部轮廓,燕飞怜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叶添。
河边的男子眉头皱了皱,似乎是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动了动嘴巴。“你怎么进来的?”
燕飞怜突然笑了,笑着奔向河边的男子。终于,终于见到师父了。
叶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燕飞怜的拥抱,眉头皱起:“你怎么进来的?”
燕飞怜将长盛庄的事一一说了,小心翼翼地望着叶添:“师父,我以后跟着您成么?”
云先生说,后来,燕飞怜离开了缥缈峰。回到洛阳当了一个清倌,改名燕三娘。
至于燕飞怜是怎么离开缥缈峰的,云先生不肯说。
燕飞怜到青楼落了户,这让燕长安很是头疼。长盛庄是什么,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富户,长盛庄的大小姐却在青楼,这青楼还是他名下的曲湘阁,说出去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好在燕飞怜几乎没出过长盛庄,人们只知燕飞怜容貌和已故的牡丹有几分相似,却不知道燕飞怜是长盛庄的大小姐。何况,燕飞怜现在已经改名三娘。
燕长安的心里稍微有些宽慰。他在乎女儿,但比起事业来说,女儿仅仅是个附属品。
他一直以为当年是一场意外,他本来没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若不是听说万贯一位牡丹赎了身,那天他是不会去小阁楼接回燕飞怜的。他只是想,他的女儿,不能认别人为爹。
族里一直不允许燕飞怜归入宗谱,燕长安也无可奈何。燕长安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追求名利,追求钱财,却不会管亲身女儿的死活。对他来说,女儿可有可无,既然是燕飞怜自己作践自己,他也无能为力。他是这样想的。
因为燕飞怜的到来,曲湘阁顿时红火了起来。一时之间洛阳才俊皆聚集在此,风头无两。燕三娘的琴音里有世人弹不出来的音律,因为她所学之艺,出自逍遥派,世人皆知逍遥派‘尤善琴工’,却从来没听过逍遥弟子的琴音,此时听到燕三娘弹曲,惊为天人,再加上燕三娘本就生得美艳。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洛阳城频发命案,被害者死状相同,都是被人活活凌迟死,并且,最重要的心脏不翼而飞,现场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听起来有点玄幻,这和传说中的妖怪吃人有什么区别?
洛阳城出了个叫燕三娘的花魁,也多了一个不知名姓的神捕。据说这神捕来自西域,是洛阳城主特意从西域请来的奇人异士,这位异士有什么能力却从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他来洛阳城的目的,是为了缉拿造成洛阳城五桩命案的凶手。
这日燕三娘正与客人饮酒作乐,却从屏风外闯进来一个人。
潇潇白衣一派清雅俊秀,与燕三娘一袭揽尽了风流的红裳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白衣人身上什么也没带,只是容颜清冷,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人绝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不知是不是不胜酒力的原因,燕三娘双颊微微泛起酡红,偏着脑袋,双眼迷离,对白衣人勾了勾手:“你,过来。”
美人微醺,何等诱人的场面。白衣人却无动于衷,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屏风旁,双手环抱,注视着燕三娘。
燕三娘见他不为所动,娇嗔一声:“算了。”伸起那只绵软无力的右手,在一众恩客身上环绕了一圈,最后抓住一个模样还算不错的:“你,扶我回房。”
被选中的恩客受宠若惊,立时点头哈腰,眼看着手就要环上燕三娘的腰,突然,他的手抽搐了一下,顿时缩了回去。
这名恩客抱着疼痛的手,四处环视,怒容满面:“谁,谁暗算我。”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那恩客的目光停在白衣男子身上:“你暗算我。”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来,往白衣人撞去,本就是个不动武功的普通人,再加上长年出入风月场所身体更不如常人,白衣人身子轻轻一侧,那人身子刹不住车,和屏风撞了个正着。
白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上前去,拉起燕三娘的手,就往门外拖。奇怪的是,燕三娘竟不反抗,反而任由其拉走,唇角都漾着笑意。
先前那名恩客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拦住他:“三娘说了让我带她回去的。”
白衣人瞪了他一眼,狠狠地绊倒了那名恩客。丢下一句话:“官府办案,尔敢阻挠?”
不知道燕三娘是真醉还是假醉,把脑袋枕在白衣人怀里,嗅着熟悉的气息,半眯着眼。半娇嗔:“我们的叶大人什么时候会摆官架子了?”
原来这人是叶添。
“离开这里。”
“离开哪里?”燕三娘笑眯眯地反问。
“你自己知道。”闻着扑鼻的脂粉气,叶添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燕三娘伸出一只手,掠过脖颈,拂过耳梢,划过叶添的脸颊,最后托起他的下巴,突然很开心:“你吃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