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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僵尸

从腰间抽出铜绿色的洛阳铲,我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小九赶上来和我相差半步的距离好相互照应。用手电朝两侧的墙壁上照去,果然有一幅幅精美的壁画映入我们眼中。有精美绝伦的宫殿,也有驾乘龙辇的神人,大气磅礴尽显帝王本色。

“这些画和出土的东晋南朝墓葬里的风格相近,精妙又不失大气,大气又不显粗劣,完全符合萧梁当时的艺术特色。”小九以专业的口吻说道。

搞清了埋藏在这敦煌密窟中人的身份,再重新想一想之前经历的种种,理清头绪就很简单了。事情的真相应该就是梁武帝萧衍为了成佛,下诏令死士前往敦煌寻找三世佛舍利,他的忠心死士按照他的命令修建了这座密窟,却始终无法找到达摩所说的真骨舍利。没多久,边疆狼烟四起,敦煌死士同样遭受到了波及,那秘密就随着萧衍的地宫深深藏在地底深处。

“就这座密窟的规模看来,肯定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还有时间。上层的党项建筑,恐怕是西夏占领西北后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地宫,从地宫中的碑文里知晓了三世佛舍利的存在。试问,有几个皇帝不希望长生不死呢?李元昊这种性情残暴的人更是希望不死,所以就在梁武帝的地宫之上修建了自己的昊王坟来掩人耳目,想要自己独占真骨舍利。不过从结果看来,他是彻底失败了。”我一边走一边试图理顺所知的信息。

“看来一个人的执念真是一种既可畏又可敬的东西,要我看这梁武帝也算是个可怜人啊。”小九叹着气说道。

可怜么?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去评说的。我心里这样想着,一抬眼却看到前方不远处映出莹莹之光,赶紧加快了脚步。等我们到达发出光亮的地方时,那里竟然是一扇玉质的大门。两扇高门全部用萤玉石造成,通体不着一片花纹,任凭玉石绽放它本身的光泽纹理,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质朴门环,更是在朴素中蕴藏了大雅。

“这么大块的纯净萤玉很难找到啊,不愧是爱玉成风的两晋南朝时期,我记得那些君子还有食玉的习惯呢。玄学盛行,好为君子,好多玉都给磨成粉吃掉而剩下的就很稀罕了。这种萤玉不同于羊脂玉的乳一般柔滑,却能于黑暗中独自放光,是更加罕见的东西,皇族子弟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一块。”

我和小九分别抓住一个门环向里用劲推,玉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两扇门应声敞开。随着向外打开的玉门的移动,荧光在门内的黑暗中扫过,这是一个极大的空间,隐隐还能看到舞榭歌台,高脊宫殿的一角,仔细倾听仿佛能听到悦耳的宫廷乐曲,和叮咚作响的曲水流觞。

我被惊鸿一瞥的宏伟景象所吸引,正发呆时突然感觉后面有人猛地推了我一下,这才醒来。我回头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的小九,他见我清醒后便扯着我的领口,往后面用力一甩。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重心不稳踉跄地退到了他的身后,好不容易才站定。

“咳咳……赵胤九,我靠,你要干什么!”我咳了几声缓过来劲,瞪着小九的侧脸愤怒地叫骂道。

可是小九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拿着手电向正前方直直的照射过去,一副铜棺竖立在我们的正前方不远处。那铜棺上缠满了生锈的铁链,可最令人惊恐的就是那长长的铁链已经断成了几节,只是还攀附在铜棺材上,伴随着铜棺材里面发出的阵阵颤动,那些被锈蚀的铁链也开始落下来,砸在地上掉了一大片锈铁屑。

“僵尸?咱们可真幸运啊……”

小九眼神冰冷,盯着震动的铜棺一言不发,我下意识朝身后看去,计划着如何找条退路。突然,“砰——”的两声巨响传来。我一看,那铜棺的棺材盖已经砸在地上,显露出了棺材主人那穿一袭铁甲的高大身形。另一声响是哪里发出的?我再次回头,发现玉门不知何时已经合上,而且一条沉重的粗门栓横向卡在两扇门中间,想必巨响就是巨石门栓落下时发出的。

完了,这下没退路了,现在这种情况下门只有用炸药才能炸开,可我们拿来的炸药啊。而就在玉门牢牢闭紧的那一刻,它原本发出的莹莹光亮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从远处的黑暗之中闪耀照射来的明亮光线——一只金翅迦楼罗带来了无边的光明。

一下子,我们就能清晰地看到这座宏伟陵寝的真面貌。以日轮中的金鹏为中心,下面是一座雄伟的五脊殿,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朱红的梁柱牢牢地植根于地上,从大殿前的平台向下延伸出一百零八级白玉阶梯,每一级阶梯上都铜铸的托香力士,双手平摊呈上燃烧着的金油红烛,一直延伸到最底层。

整个底层被一条七彩的河水环绕,跃动的烛光折射在水面又显得更加迷幻,像是为一条七彩的腰带镀了一层铂金。横跨水面而来的是一座宽桥,全部由大理石制成,可供六驾的仪仗马车通行无碍。桥墩桥柱上刻满了佛教本生故事画,桥两边的扶手上每隔三十三厘米就有一尊石佛造像,整座桥上的佛像加起来就有了万佛朝宗的气势。

护城河的外围立着八座七级浮屠,按八个方向依次排列,四大四小。正东、正南、正西、正北的塔身要比另外四座塔高上一头,但都是六面七级的规格,塔檐处挂有青铜风铃,叮叮作响。七级六面所开的佛龛都比平常的塔大了不少,也没有佛像在其中,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论大小,每一座塔前都竖立着一只铜棺,新旧程度或有不同,这点从缠绕它们的铁链上就能轻易看出。我们正前方的铜棺看起来是八口棺材里最老旧的一个,那也就意味着这口棺材里藏着的僵尸是尸变时间最长的,最为危险的。

棺材盖砸在地上荡起了一层飞灰,里面的僵尸倒是不再发出动静。我打量了一下,一身明光铠完好无损,只是护心镜不甚光滑明亮,带着的头盔中脊起棱,额前伸出突角,两侧有护耳,护耳上又有一层突起,整个头部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僵尸的脸。

现在该怎么办,前有僵尸,后无退路,要是四叔在说不定还有办法。我握紧了手中的洛阳铲,不敢轻举妄动。

“山海,一会儿我先去把僵尸引开,你趁机赶紧跑过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登上一百零八层台阶,进入大殿之后应该能找到一方玉玺,你只要拿到玉玺,这僵尸就不再是威胁了。”

小九把步骤给我讲的很仔细,我却心生疑惑问道:“小九,自从进来之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大殿离我们这么远,你怎么知道有玉玺,就算是有玉玺你又怎么肯定它能控制僵尸呢?要是你还拿我当兄弟,你就老实告诉我你之前在四门岔口到底看见了什么?”

看见我一脸严肃,小九的眼神飘忽躲闪着说:“山海,我只能说我永远不会骗你。我的确了解到了一些隐情,可我不能对你全盘托出,那样会害了你。另外,你瞧那僵尸腰间挂着的玉牌,上面写着‘同泰’二字,要知道同泰寺就是萧衍舍身出家的寺庙啊,能佩戴这样的玉牌,肯定是萧衍极为信任的人。”

“你是说这人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只要拿到象征皇权的玉玺就好办了对吧。”我仍旧盯着小九的脸,用不夹杂情感的语气说,“既然你拿我当兄弟,我信你,不过你要有危险我绝对会回来救你。”

小九直视着我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接过了有光滑铜绿色的洛阳铲,开始向前迈步。当他走了三步之时,原本一动不动待在铜棺里的铁甲僵尸突然抬起了头,僵硬地走出了棺材,一张灰绿干瘪的脸上眼珠深深凹陷进去,他的十指伸出长长的锐利指甲,瞧了一眼越线的小九,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喷出一股黑气,眼中血光一闪朝他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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