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巷。
街边千式百样的花灯绽放出旖旎奇幻的流光溢彩,一切景象似乎蒙上了一层轻晕的薄纱,那么的清晰又模糊,如刚刚出浴的美人,曼妙光滑的身子在氤氲的水雾中似露未露,迷醉了行人或探究或观赏的目光。
夜色,有时实在是一个忒好的东西。
街上,喧声夺耳,灯光耀目,锣鼓震天,硬是把已然沉寂的夜色震荡得沸腾起来。
众人三五成群,拥朋唤友,游街赏灯,其乐融融,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裴安瑶暗自惊叹,自己出生于碧国京城,走遍燕国国土,参加过不少的花灯节,却是没见过哪一次,能比得上今晚这般的盛况!
看来,这个慕逸轩还是颇有治国富民之才的。
未曾出来见过世面的裘无双,何曾见过此番热闹的场景,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把一切不安和惶恐都抛至九霄云外了。
她似是一只刚从笼子被解救出来的兔子一般,一路跳啊跳,一路摸啊摸,一路喋喋不休却又语无伦次,对这些早有耳闻却未曾得见的花灯稀罕得不得了。
此刻,即使再普通的花灯,在她的眼里,也是赞放着绽放着日月星辰般的光彩的。
在热闹氛围的影响下,裴安瑶也渐渐放下了这些天来的悲伤和郁闷。
有些情绪,不把它们摆在脸上,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她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她也有血有肉,也会失落、悲伤和心痛。
只是,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这些,所以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必要。否则,只会徒增困扰或是让别人笑话而已。
看见裘无双脸上纯净而单纯的快乐,她莫名觉得心下一松:自己今晚变相地打破师父立下的规矩,算是做对了。
却又有些恍惚和惆怅,曾几何时,自己也曾那样天真无忧地快乐过!
突如其来的释放和自由,把裘无双的脑袋的冲得有些热乎,忘记了平日里所有的拘束,言行举行率性而为,几次差点就撞到了其他行人。
裴安瑶担心她被人冲撞受伤,便留着个心眼,每每在她就要撞到别人或是别人就要撞上她前,将她拉开。
然而,街上已是人满为患,十分拥挤,加上裘无双一时兴奋好动得犹如一匹脱缰的马,肆意奔腾、难以控制,即使裴安瑶再怎么留心,也难免有疏漏不及的时候。
“嘭”的一声,裘无双和一个红衣女子碰撞到一起,强劲的冲击力把两人弹开,各自难以控制地后退。
那个女子看起来倒是有些武功底子,顷刻间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裘无双却是继续不由自主地倒退、身子后倾,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裴安瑶瞬间扶住了她,举止从容不迫、不慌不忙、轻柔而沉稳。
“你怎么搞的?走路没带眼睛啊?还是想占本姑娘的便宜?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那个女子一身鲜红衣恣意张扬,杏目圆瞪,柳眉倒竖,粉颊染丹,怒气腾腾地冲到惊魂未定的裘无双面前,左手粗蛮地一把揪过她胸前的衣襟,右手高扬,作势就要狠狠地开打。
一向受惯欺压侮辱的裘无双,顿时被她凶悍的气息吓住,惊恐地闭上眼,右手下意识地抓紧裴安瑶的衣摆。
红衣女子扬起的右手高举重落,却是瞬间被一只白嫩润泽的手掌挡阻在半空。
她愤然地加重右手的力道。自己自小习武,武功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清秀的中年男子能挡得住。
他竟然敢拦她,她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姐让你哭得很有节奏感!
然而,尽管自己使出了一身的内力,臂下那只白嫩润泽的手掌竟然纹丝未动,看起来轻松自若!
它明明看起来纤细柔弱得很,却竟然能在如此强劲的内力冲击下固若泰山!
相反,自己的手臂竟然被不着痕迹地震得隐隐刺痛,如被无数枚细针扎透一般!
她顿时收回自己的右手,左手在松开裘无双衣襟的同时,如闪电一般劈向裴安瑶,却是倏地被对方悄无声息地攫住,左肩膀处竟是突然之间又麻又痛!
好高深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