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打在窗户上，嘀嗒嘀嗒。
脚落下，踩在积水里，溅出水花。
苏小雨和柴凌都是不怕淋的，只是雨水见缝插针，流到身体里长出什么恶心的虫子就难受了。
3人踏着雨水躲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里，这条小巷是有名的殡葬一条街。
在末日之前，除非家里有白事儿，很少有人愿意踏进这条巷子。末日之后死的人虽然变多了，但相对的，收尸送葬的人，也少了。
这巷子，平日里就透着一股阴森凄冷。连当街开店的店主们都很少在这里留宿。
苏小雨躲入一家商铺的屋檐下。
老人常说，只有让死人安宁了，活人才会过得更舒服一些。
现在看来，也还算是有几分道理。
小东西躲在屋檐下，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刚刚的雨水顺着他脖子间的缝隙，流进衣服里。他穿着的皮围裙又不透气，水转化成雾在衣服里捂的难受。
浑身感觉黏黏腻腻的。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门是那种老旧的木质隔板，一块一块拼接而成。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的眼神儿不大利落，她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回到铺子里去了。
她再回来的时候，戴上了一副老花镜，手里还扯着个跟她一样大的老人：“老头你看，我就说有客人来了吧！”
老人本来在打哈气，看到三人之后一言不发回了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个开棺用的撬棍，一把把老太太护在身后：“翠儿啊，你回屋去，我不叫你你别出来。”
老太太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乖乖转身进了屋。
“你们是活人还是死人？”老人拿着撬棍的手在颤抖，但并未退后一步。
柴凌和丁晗也紧张起来。
苏小雨率先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反正不是死人。”
“那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老人继续问。
这个问题，苏小雨托腮想了许久，才回答：“如果有人想害我，或我身边的人，那我就是坏人。反之，我应该算是个好人。”
这个回答很模糊，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答案。
一人和三人之间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很久，屋里的老太太又出来了：“哎哟!这是客人吗？”
老太太惊喜的看着三人，仿佛从没见过，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表情异常严肃的老人：“老头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让开，让客人进来。”
老人挠挠头，叹了口气，错开身子，用无奈的语气对街对面的3人喊道：“进来避雨吧。”
“不了。”苏小鱼这么说道。
她看出来这个老太太大概是得了老年痴呆，也看出来老人不怎么欢迎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等过阵儿，雨小了，她们就该走了。
“来来进来，可不是我瞎说，这条街上就数你家的棺材最结实，最实惠。”老太太又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你别听别人家说得什么这好、那好的，说的倒是天花乱坠，实际上他们都不是什么实在人。您啊，先进来看看!看看你就知道谁家的东西实在了!”
末日前的行事标准、末日前的说话风格，眼里没有恐惧，音里没有害怕。
让人恍惚，自己真的是在一家棺材铺前挑棺材。
“进来吧！”老人无奈的再次发出邀请。
在老太太的热情鼓动下，3个人稀里糊涂的进了屋。
屋里一个铜炭盆，一只老烟杆，三只守夜用的白蜡烛。
老人从旧的掉漆的木柜里翻出几块糕点，随意装了盘，再沏一壶好茶端上桌：“没剩下什么吃的，你们凑合着吃。”
苏小雨摇了摇头推开，倒是小东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老太太拿出一块糕点，塞进了小东西的手里。
见苏小雨点头，小东西才把糕点收进怀里。
“行了，翠儿，我要谈生意，你去那边儿待会儿。”大约是这样的场景发生很多回，老太太还记得该怎么做，她一声不吭的就过去坐着了。
“外面，怎么样了？”老人吸了一口烟这么问道。
“越来越乱了。”苏小雨把茶推开，回答到：“也越来越难。”
老人叹了口气，丁晗之前并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他东瞧西看了许久，问道：“老爷爷你这里好像很不安全，你怎么不跑呢！”
“跑不动了啊！”老人说这句话用了很大的力气，看着远处呆坐着的老太太接着说：“当年就是逃难过来的，跑了一路，翠儿就哭了一路，我发了誓，今后再也不逃了，翠儿受不了啊。”
“那你怎么不丢下她呢？”丁晗问的很认真，孤儿院的人教过，过度的哭啼就离被抛弃不远了。
老人放下烟杆，伸手揉了揉丁晗的脑袋：“哪有那么容易说丢就丢的，我们可是拜过堂、成过亲，要过一辈子的。”
丁涵似懂非懂转，过头去看苏小雨。
苏小雨笑笑。
老人接着说：“夫妻同心、百年好合，可不是说着听的。”
老太太察觉到老人的视线转过头来，老人笑，她便跟着笑。
“反正这天儿也变了，铺里剩下的几口棺材，你们随便挑一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老人指着店里的几口棺材说到：“那个红木金顶的不行，那是我留给我和翠儿的。”
苏小雨摇摇头：“不了，我们用不上。”
老人的眼神而在三人之间打了个转，捏了捏丁晗的小脸：“那这个小娃娃呢！调不调，爷爷送你!”
苏小雨还没有说话，丁晗便气鼓鼓的开口：“我才不挑呢，我又用不上，小雨姐姐会保护我，我不会死的。”
“是是是。”老人直起身子，捶了捶腰：“这都什么世道，白送东西都没人要!”
屋外的雨停了，云散天却不怎么明。
“我们该回去了。”苏小雨看了看天色，计算了下路程。
今天经过一场大战，衣服已经有些残破，得回去换身新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