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开的枪。”叶影说了两遍，程泽华想替叶影解释，叶影没有给他机会。“他被咬是我的过失，枪也是我开的。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活下去。和我无关，是为了荀贯轩。我会替荀贯轩保护你，直到你离开也没有问题。”
说完，叶影把苏诗雯揽进怀里，眼神冰冷的看着赵龙：“在这之前，谁想动你我就让谁再也动不了。”
赵龙看着这眼神，打了个哈哈，去别的屋子避风头去了。
是夜，叶影叫醒程泽华，带上东西去看看费勇的情况，顺便帮他守下半夜。
程泽华打着哈欠在门外守夜。苏诗雯被噩梦惊醒，醒来却还是噩梦。
披了件薄衣，苏诗雯就地坐在程泽华的身边。
“雯姐，进去睡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说完，程泽华又打了个哈欠。
苏诗雯被程泽华的样子逗得一笑，回他：“睡不着了，不然你去睡，我守一会儿。”
“不行，叶哥让我守的，而且不自己守不放心。”程泽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又忙解释道：“不是说我不信你，只是天这么黑，再来一两个丧尸怕你应付不过来。”
“我知道，别解释了。”苏诗雯笑笑，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今晚的星星十分的明亮，苏诗雯从小在城里长大，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
有得有失。苏诗雯突然想起这句话。
只是换这片星空的代价未免过于大了些。
“雯姐。”
“嗯？”
“你恨叶哥吗？”程泽华问的忐忑。“你别恨他，当时我也在场，荀贯轩被咬了。是他逼着叶哥开枪的。你也知道……”
“我知道。”苏诗雯截过他的话，继续说：“我知道贯轩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想想，就知道当时的情况。”
“你问我恨不恨叶影？”苏诗雯突然笑了，笑的空洞：“我恨，我恨所有的人！恨这个突变的世界；恨外面的丧尸为什么要咬贯轩；恨叶影为什么没带他回来；恨贯轩为什么要去救柴凌；恨柴凌为什么不在……但我最恨的不是这些。”
“我恨的是我自己。”
“知道吗？在他说要去救柴凌的时候，我不情愿。”
“他说不要我去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他去的时候，我不想跟去。”
“他没有回来的时候，我除了难过，还很高兴自己没有跟去。”
“但是半天过去了。”苏诗雯看着程泽华，和以往不同，她流泪，却不出声，沉默的让人心疼：“只不过半天过去，我就开始后悔。”
“后悔我为什么那么的怕死。”“后悔我为什么没有跟过去。”“后悔他死我却不在身边。”“后悔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然后我开始恨自己，很所有人，恨这个世界。”
程泽华的嘴张张合合，脸憋得通红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苏诗雯又笑了，泪止住，她却好似不在这里了。“你，喜欢小雨吧？”
“啊？”问题转的太快，程泽华被问的一脸懵逼。半响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柴凌你知道是谁吗？”
程泽华对苏诗雯转换话题的速度已经无语，只是默默摇头，等着苏诗雯的下文。
“是害死荀贯轩的好兄弟。”程泽华觉得这句话不对，但根据赵家兄妹所说，这个柴凌已经死了。苏诗雯总要找个人来恨，恨死人总比恨自己要好。所以程泽华也没有反驳。
“末日前，他在追小雨。”
这句话程泽华不能不理！他扭头看着苏诗雯，苏诗雯坏心眼的一笑，继续说：“我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姐姐呢。”
“……还好吧。”程泽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实在想听刚刚的话题。
“我很嫉妒小雨。”苏诗雯看着星空，仿若什么都不在乎。自己内心干净的、不干净的地方。她想到哪里便说哪里：“我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我为了适应环境，也总是在变。”
“但小雨却没有变过。每次回头，我总能看到她执拗的站在原地。我很开心，却也很嫉妒。”
程泽华点点头。不是说他嫉妒，而是赞同小雨的从未改变。
“你觉得小雨是个什么样的人？”苏诗雯看着自己的手指问，手指上的纹路十分清晰，但生命线似乎意外的短浅。
“嗯……不太自信？很沉默……但是很让人安心。”说到最后，程泽华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不太自信？不是哦。”苏诗雯摇摇头：“她不是不自信，她是自负。”
程泽华不明所以。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从没有失败过。一次不成就做很多次。”
苏诗雯回忆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帮忙种丝瓜。丝瓜种子洒在墙下。苏小雨选的地方根本不可能长芽，但她不听。为了种丝瓜，苏小雨整个暑假都守在墙下。丝瓜发了芽，所有人都在夸苏小雨的坚持。
苏诗雯却觉得她是太过于自负。
只要自己撒下种子，就相信一定能结出果实。不管不顾别人的评价和言论。
这只有自负才能做到。
不论环境怎么变，不论环境如何不友好，自己仍旧不变。
这也只有自负能够做到。
就像小时候摘丝瓜，苏小雨要摘最高的那个。第一年梯子歪了，苏小雨摔的骨折，在家躺了一个多月才好；第二年有人看着，她没办法上墙；第三年她偷了梯子来，却还是摔了，被爸妈一通胖揍；第四年没有带她去，她在家哭闹不止，最后邻居只能打电话到奶奶家。那一年她摘到了，她拿着那根最高的丝瓜，对着她笑的开心：“姐，我就说我能摘到吧？”
可笑的画面，却让苏诗雯第一次觉得，自己比不上自己的这个妹妹。
苏小雨自负而坚持，但她想要的东西太少。所以从小到大，只有苏诗雯发现苏小雨的自负。
“如果她还或者，你们总会相遇的。”苏诗雯说。
因为像苏小雨这样自负而坚持的人，一定会犯很多的错误，一定会死的很快。但如果有幸活下来，那她必然会变的无比的强大。
很快，天边泛起白光，叶影披着晨光和露水从田里归来。
他们，该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