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5点钟就醒了,想到马上要去到一个新环境,心中略有失落,便赖在床上不肯起,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猛听到奶奶从厨房飙出的喊声:“修修快起床吧,都7点半了。”我“腾”得从床上翻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胡乱地套着袜子。“奶奶要去打太极了,你吃好早饭自己去上学好吗,路上要注意安全。晚上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自然,我的父母早就赶回各自的片场开工。一个人上学这种事,本来就很正常,何况学校离得不远,4站公交车的路程。
要成为高中生了啊(虽然比别人漏了一级)校长是见过的,应该不用再去报到了,本来也不擅长和老师们沟通,我只要走进那个班级,找到最角落的座位,装出乖学生的样子就可以了,幸好总有机会看到颜料盒跟画笔,不会丧失安全感。
高二(1)班的教室很好找,楼梯旁就是,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锐利的铃声打断了我的犹豫,许多人从教室里出来,我低着头、贴着墙壁,从后门溜了进去,异常顺利地发现了“理想中的”座位,便淡定地占据了那一角,偶然抬起头,竟看到一个女生朝我翻白眼,这算什么?迟到的鄙视吗?尽管心里有气,但人生地不熟的,低调一点才行。我埋下头,新剪的刘海遮住了人们和人们的眼光,让我好受了一点。
也许这样的插班仪式太不起眼了,根本没人注意到我(除了翻白眼的女生)我开始觉得无聊,也敢抬头看黑板了,正眯眼端详墙上放大的学生名单,讲台上臃肿妇女的身影忽然朝向我,吼道:“敬叶……”前面有人站了起来,接着就是没意义的训话,类似的语句我听过不下百遍,心情慢慢放松下来,继续浏览名单,一眼就看到这个倒霉女孩的大名。等我萌生睡意,日会周公时,倒霉女孩仍可怜巴巴地站着,臃肿妇女已经不理她了。
喧闹的音乐吵得我睡不着,以前的做操时间我常躲进厕所抽烟,虽然戒烟好久了,可一听到这音乐,我条件反射地开始不爽,更无心去运动了。假睡了一会,没人赶我出教室,我环顾四周,只有倒霉女孩闷闷地坐着。
好学生从来没受过批评吗?看她不吭一声的样子,明显赌着气。我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起头,只得就事论事,从做操说起。谁知她情绪那么激动,带着明显敌对的态度,我冲到她面前一看,才发现就是先前向我翻白眼的主儿。尽管她说了些惹人厌烦的话,但我颇推崇这种直脾气,心里并不讨厌她。眼看她要火山大爆发了,我识趣地跑回座位,把书扣在头上养神,可她显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听得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在教室响起,接着便是一番训诫,再后来只有她一个人哇哇大哭了,我从书里探出眼睛,正看到她夺门而出。玻璃心的倒霉孩子,至于这样嘛!我出于无聊和好奇心,追出了教室。
她显然避开了下操的大部队,专拣幽僻的小路走,鉴于我对该校的建筑毫不熟悉,只得费着脑子记住来回的路。
倒霉女孩先在停车场转悠了两圈,站到了一辆银灰色名车前,然后一路小跑地穿过墙漆剥落的行政楼。不巧的是,刚才骂过她的臃肿妇女老师相对走来,看到她又是劈头盖脸的嘲讽,那女人嘴皮薄语速快,伴随着飞沫流泻,倒霉女孩毫无申辩的机会,多亏了上课铃,她终于放11号走了,我依旧保持距离地跟着。
这一回,11号没有坐在地上大哭,她敏捷地趟过蚊虫繁茂的草丛,从空调外机旁拐进了一片小竹林,跌跌撞撞地快走着,当走出来时正面向造型别扭的艺术楼,我想到充满灵感的美术室,也就原谅了她这条差劲的路线。
倒霉女孩对钢琴房、舞蹈房、演播厅等视而不见,直奔顶楼,终于在一间淡蓝色的门前停步,我悄悄伸出脑袋,只见她一个闪身就进了门,“咔咔”得锁上了。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标牌上写着“心理咨询室”,门上挂着一个公仔,公仔瞪着凸眼睛,一副呆样。
闹了半天,11号被训出了心理阴影啊。我不禁哑然而笑,一步一歇地往楼下走,忽然想起憧憬已久的美术室,顺路找到了它,只是重重帘幕遮住了渴望的眼光,我试图开门未果,无趣地坐在底楼花园中,对上课早没了兴致。
大约半小时的光景,有人从咨询室里出来了,由于高度差,只能看见两个脑袋,不知道另一位是什么模样,我赶紧把自己藏好,没一会,11号下了楼,又是一路小跑地出了门,我紧随其后,越跑越失望——这是条回教室的路。
11号脆生生地喊着“报告”,我则从后门返回,幸好大家只盯着她一人看,我舒了口气。
半日的光阴就要过去了,目前看着还不错。
倒霉女孩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