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玄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之前甚至想过,这松鼠也许是某个妖神转世之身,或是神明后代,就像小吉白清瞿和重明转涅身火红小兽那样,现在知道不是了,不知为何有几分欣喜。
“对了,你不用找希望之门了,几天前的时候,一只青鸟衔着三生藤打开了希望之门,就在剑柄状山谷的最深处,走到近前才能看见。你灭杀的那团黑雕魂火,曾与青鸟大战,无奈那青鸟有三生藤在手,将它肉身彻底磨灭,灵魂也熄灭了一半,不然凭你和这只松鼠倒真的没有可能灭杀它。”龙剑补充道。
玄尘眼前一亮,当下伸手去拔剑,没有想象中的重逾万钧或是强大法阵,玄尘只是轻轻一拉,大概用了相当于提起两百斤东西的力气,便将一柄完整的长剑从土中拔了出来。插入地下的剑身完整无缺,观其色泽,甚至比地表的看上去更加崭新。
一望无际的绿野之上,每一株草,每一片叶子都在散发着一枚枚道符,道符在空中凝聚出一幅幅抽象的写意画,写意画渐渐变成真实的物体,落在绿野上。草木落地生根,石块落地生苔,奇异无比。
“继续画,直到你能画出一片叶子,让它从空中落地,并保证一刻钟内不会消失,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一只绿色羽毛的鸟悠然地卧在一块白色的玉石上,语气平缓,却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气息。
“可是,师父,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一根藤条费劲地晃动身躯,是不是抖出几个道符,它将道符禁锢在身周,再将它们凝聚成一片叶子。这个过程并不难,可要让叶子凝实不散却非常困难,凝聚出来的叶子往往没几分钟就重新化成道符,飞回到藤条身边。
“能保你活着出去,若是学得好,还能保住你那个朋友玄尘的小命,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他身上有问题。要是没算错,应该有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意志会时不时跳出来影响一下他对事情的判定。”那绿羽鸟眼中闪过精光,悠然的说道。
这绿鸟和藤条,正是青鸾和三生藤。那日正是这青鸾从玄尘手中抢走了三生藤,强行收三生藤为徒,并带着三生藤打开希望之门,一路飞到了这里,在经过断剑谷的时候,它顺手将离火巨雕打得只剩下一团魂火,如此霸道凌厉,令三生藤又畏又敬。
那青鸾将三生藤带到这鸟语花香,道符漫天的奇异空间内,让三生藤感应这里的万物凝结道符、凝符成物的方式,并要求它凝聚出一株与本体一样的三生藤,才会放它离去。
“可是,师父你不离开这里吗?这地方比囚禁之地还要无聊。”三生藤又凝聚了一片叶子,枝条轻颤,叶子消失了,顿时懊恼地萎蔫下去。
“无聊?什么让你觉得无聊?”
三生藤藤条一僵,想了半晌,才说:“没有人吧,我能从药园宝瓶看到外面的世界,玄尘带我去过一个叫越水村的地方,那里的人没几个是修士,可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着的生灵,对吗?”青鸾接过三生藤的话说道。
“是这样的感觉,我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其实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聊,内心都有呼啸天地间的臆想,可我就是感觉他们更像活着的生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生藤有些懊恼。
青鸾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真的很有天赋,我不知道将来你会得出什么答案,如果你想听为师的答案,为师可以告诉你。”
“我想听。”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会死,所以他们是活着的;而我们总能看到通往更漫长乃至接近永生的生命的道路,所以我们是死的。”
三生藤将青鸾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藤条上的叶子,说:“不理解,我先记下,说不定以后就懂了。”
“记下可以,但不要刻意领悟,这只是为师的答案,不是你的答案,在修行之路上,对任何事,应该参考别人的答案,也可以用别人的答案,但最好要有自己的答案。”
三生藤听得有些神驰目眩,仿佛有了某种明悟,青鸾突然暴起的声音将它从这种明悟状态吓了出来:“别说废话了,到现在你连一片叶子都保持不了一刻钟,怎么让一株藤保持一刻钟!”
数里之外,玄尘进入了一片花溪谷中,这里溪水潺潺,花香四溢,天上闲云悠荡,阳光轻柔,与通过希望之门之前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哇唔!”松鼠发出奇怪的尖叫,跑到花海中打滚,一脸幸福的表情。璐璐则没这个机会欣赏美景了,它身上的容貌突然燃起烧光后没有多久,它就摇摇晃晃地睡着了,如同一个大肚醉汉。玄尘将它带到药园空间的时候,发现五只暗河蝶在挖的地洞中全部化茧了。玄尘没有见过蝴蝶化茧,想要用手去摸摸,不过最终没有将手伸过去。
日轮花见到全身无毛,还带着烤焦味的璐璐,轻咦一声,一蹦一蹦的跑上前来,用叶片碰了碰璐璐,又一言不发的跳开了,最近日轮花爱上了收集药材,浑身药味很浓。不过这也让玄尘省了不少心,以前他时不时要往空间戒指里面投放些小兔、小鹿之类的动物给日轮花吃,可自从玄武的玄冥阵灵枝条扔进去之后,里面的几只野兔都生二胎了,天天吃灵药,变成了灵兔。玄尘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野兔倒是老实,没有继续生产后代,也没有祸害名贵灵药,不知道是不是三生藤还是日轮花曾经调教过它们,便没有再费心单独隔离出一片空间了圈养灵兔。
玄尘喝了几口甘甜的溪水,在花溪谷中欣赏一番花木流水后,才提起幸福得快要睡着了的松鼠,往前走去。那龙剑一直默默地悬在玄尘头顶,似乎随时会落下将玄尘刺穿。
“你能不能不要悬在我的头上,这样很怪异。”玄尘第二次说出这话。
“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被妖神白矖看见。”龙剑传出神念。
“你在利用我的神识遮掩本体!”玄尘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双眼大睁,不过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不这样做,倒真的很难逃过妖神白矖的法眼。
松鼠被玄尘提着大尾巴,却依旧不安分,贼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吱吱!”松鼠的双眼散发出贪婪的光芒,指向一片花丛。玄尘看向花丛,那花丛与周围的花丛没有什么两样,凝神细看,才能看到花丛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走到花丛中,玄尘看到一块青色的石头,那石头有一条尾巴,尾巴在转动,有生命的气息,可石块的绝大部分都没有生命气息。
“这是什么东西?”玄尘疑惑,小心的将青石拿起来,那青石很和顺,没有反抗。
“吱吱吱吱!”松鼠神情激动,不停的比划。
玄尘看了老半天,最终明白了松鼠的意思:“宝贝,天大的宝贝!”
“废话,不是宝贝能入你的法眼?”玄尘白了松鼠一眼,想了想,便将这石头放进了药园宝瓶中,没有再管。
花溪谷的溪水从一个大水潭中流出,水潭三面被花草包围,另一面是一个小山崖,高仅两丈,一道瀑布飞泻而下,为水潭和溪流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源。
玄尘没有往瀑布方向走,而是转身花溪谷南侧的小山坡走去,在那里,玄尘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历力量,这力量仿佛是大道流转透发出来的,令人神往。
走上山坡,玄尘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松鼠再一次将嘴巴张成了圆形,一把挣脱玄尘的手,跳到草木丛中去。
与花溪谷不同,这里的草木鸟兽都在散发着道符,道符相聚,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并且变成真实的存在,落在地上。松鼠在地上一蹦一跳,拼命地把一枚枚道符往嘴里塞。看着不断散发出来的道符,松鼠一脸懊恼,根本就没有可能将每个道符拦截下来塞进嘴里。
玄尘被震撼了,虽然凝符成冰、聚灵成刀这样的事情他也会,可那些归根到底都是灵气,不是真正的刀剑冰雪,对于一个修士而言,想要以道符排列化作真实存在的事物并保持稳定,是玄天境才会开始尝试去领悟的东西,而且相当困难,撒豆成兵这样的法术,不过是阵法幻象,绝非真正凭空造出士兵。而这里的动植物,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本领,能够轻而易举的散发出一枚枚道符,道符自由流转,仿佛是非常随意的,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体就出现了。
几枚红色的道符汇聚在一起,道符中伸出一根根细丝,仿佛是触手,细丝相互触碰,最后五枚道符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条小小的鲤鱼。那鲤鱼在空中一个打挺,就要往花溪谷的溪流翻滚过去。玄尘一把抓住那小鲤鱼,往它身上附了一缕神念,便将它扔回了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