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峯倒化
(馬祖法嗣 《傳燈錄》八)
鄧隱峯將示滅,先問眾云:“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賞見之,還有立化也無?”
眾云:“有。”
師問:“還有倒立而化者無?”
眾云:“未有。”
師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順體,時眾議。舁就茶毗,屹然不動。遠近瞻視,驚歎無已。
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俯近而咄曰:“老兄疇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
於是以手推之,僨然而踣,遂就闍維。
領眾坐亡
石霜諸歿時,九峰道虔禪師作侍者。眾請堂中第一座嗣諸住持。
方議次,虔犯眾曰:“未可,須明先師意旨乃可耳。”
眾曰:“先師何意?”
虔曰:“只如道‘古庿香爐’、‘一條白練’如何會?”
第一座曰:“是明一色邊事。”
虔曰:“果不會先師意。”
於是第一座者起炷香誓曰:“我若會先師意,香煙滅則我脫去;不然煙滅不能脫。”言卒而脫去。
虔拊其背曰:“坐脫立亡不無,首座會先師意即未也。”
歸宗拽杖
(馬祖法嗣) 皈宗
入園取菜次,師畫圓相圍却一株,語眾曰:“輙不得動著遮箇。”
眾不敢動。
少頃,師復來,見菜猶在,便以棒趂眾。
普化踢床
(盤山寶積法嗣 《會元》十一)
臨濟同普化赴施主家齋次,濟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是神通妙用,本體如然。”
化蹈倒飯床,
濟云:“太麤生。”
化云:“這裏是什麼所在,說麤說細!”
濟來日又同化赴齋,問:“今日供養何似昨日?”
化依前蹈倒飯床,
濟云:“得即得,太麤生。”
化云:“瞎驢,佛法說什麼麤細!”
濟乃吐舌。
雪峰過嶺
(《會元》七) 雪峯
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
師曰:“皈嶺中去。”
山曰:“當時從甚麼路去?”
師云:“從飛猿嶺出。”
山曰:“今回向甚麼路去?”
師曰: “從飛猿嶺去。”
山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麼?”
曰:“不識。”
山曰:“為甚麼不識?”
師云:“他無面目。”
山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
師無對。
師甞有頌曰:“人生倐忽暫須臾,浮世那能得久居?出嶺始年三十二,入閩早是四旬餘。他非不用頻頻舉,己過應須旋旋除。為報滿朝朱紫道,閻王不怕佩金魚。”
洛浦還鄉
(夾山法嗣 《會元》六)
僧問洛浦:“學人擬歸鄉時如何?”
師云:“家破人亡,子歸何處?”
曰:“恁麼則不歸去也。”
師云:“庭前殘雪日輪消,室內游塵遣誰掃?”
乃有偈云:“決志歸鄉去,乘船渡五湖。舉篙星月隱,停棹日輪孤。解纜離邪岸,張帆出正途。到來家蕩盡,免作屋中愚。”
法遠繡毬
(葉縣歸省法嗣 《會元》十二)
僧問浮山:“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
師曰:“八十翁翁輥繡毬。”
僧云:“與麼,則一句逈然開祖胄,三玄戈甲振叢林。”
師曰:“李陵元是漢朝臣。”
文邃香囊
(洞山价法嗣 《傳燈》七)
僧問徑山:“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錦帳銀香囊,風吹滿路香。”
鵝湖比較
信州鵝湖大義禪師
李翱甞問大悲:“用千手眼作麼。”
師曰:“今上用公作麼!”
唐憲宗甞詔入內於麟德殿論議,有一法師問:“如何是四諦?”
師曰:“聖上一帝,三帝何在!”
佛日抑揚
崇壽登子
(桂琛法嗣 《普燈》廿一)法眼
初住臨川崇壽院,師指登子曰:“識得登子周匝有餘。雲門云:‘識得登子天地懸殊’。 ”
守芝石幢
(汾陽昭法嗣 《會元》十二)瑞州大愚山守芝禪師
陞座,僧問:“如何是城裡佛?”
師曰:“十字街頭石幢子。”
羅山麨飯
(石頭法嗣 《會元》七)
明招到招慶,有度上座問:“羅山尋常道,諸方盡是麨飯,惟有羅山是白飯。上座從羅山來”,却展手,示:“白飯請些子。”
招打兩掌,
度云:“將謂是白飯,元來只是麨飯。”
招云:“癡人棒下打不死。”
度至夜間舉似諸禪客次,招近前,云:“不審。”
度云:“今日便是這箇上座下兩掌。”
有瑫上座云:“不用下掌,就裏許作麼生?”
招云:“就裏許也,道!道!”
瑫無對,
招云:“是你諸人一時縛作一束,倒卓向尿闥下。來日相見,珍重!”
白雲蒿湯
慈明詐病
(《會元》十二)慈明禪師
有詔賜官舟南歸,中途謂侍者曰:“我忽得風痺疾。”
視之,口吻已喎斜。
侍者以足頓地曰:“當奈何平生呵佛罵祖,今乃爾!”
師云:“無憂,為汝正之。”
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後不鈍置汝。”
法華佯狂
(《會元》二)言:法華,獨語笑,多行市里,蹇裳而趍;或舉手畫空,佇立良久;從屠沽游,啖無所擇,道俗共目為狂僧。
方會雪屋
(《會元》十九)揚岐方會禪師
初住楊岐,老屋敗椽,僅蔽風雨。適臨冬暮,雪霰滿床,居不遑處。衲子投誠願充修造。師却之,曰:“我佛有言,時當滅却,高峯深谷遷變不常,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汝等出家學道,做手脚。未穩,已是四五十歲,詎有閑工夫事豐屋耶?”竟不從。
翌日上堂,曰:“楊歧乍住屋壁踈,滿床盡撒雪珍珠。縮却項,暗嗟噓,翻憶古人樹下居。 ”
倚遇煙房
(北禪智賢法嗣 《僧寶傳》中)法昌倚遇禪師
方韜藏西山,雲蓋守智禪師聞其飽參,詣之。至双嶺寺,寺屋多僧少,草棘滿庭,山雪未消。智見一室邃僻,試揚簾,聞叱詬曰:“誰故出我煙蓋?” 師方附濕薪火藉煙為暖耳。
智反走。
師呼曰:“來!汝何所來?”
對曰:“大寧。”
又問:“三門夜來倒,知否?”
智愕曰:“不知。”
師云:“吳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見。”
智不敢犯其詞,知其為遇也。乃敷坐具願親炙之,師使往謁真點胸。
平終虎嚙
大陽平侍者,預明安之室有年。雖得其旨,惟以生滅為己任,擠陷同列,忌出其右者。
瑯琊廣照公安圓鑒居眾時,汾陽禪師令其探明安宗旨。在大陽因平密授(明安甞云:“興洞上一宗,非遠即覺也。”)二師云:“有平侍者在。”明安以手指胸云:“平此處不佳。”又揑拇指叉中示之云:“平向去當死於此耳。”
暨明安遷寂,遺囑云:“瘞全身十年無難,當為大陽山打供。”入塔時,門人恐平將不利於師,遂作李和文都尉所施黃白器物,書於塔銘,而實無也。平後住大陽,忽云:“先師靈塔,風水不利,取而焚之。”山中老宿切諫平,平曰:“於我有妨。”遂發塔,顏貌如生。薪盡儼然,悉皆驚異。平乃钁破其腦,益油薪,俄成灰爐。眾以其事聞于官,坐平課謀塔中物,不孝,還俗。
平自稱黃秀才,謁瑯琊。瑯琊云:“昔日平侍者,今朝黃秀才。我在大陽時見儞做處。”遂不納。又謁公安,公安亦不顧。平流浪,無所依,後於丫叉路口,遭大虫食之,竟不免大陽丫叉之記,悲哉!
僧被蛇傷
雲居悟和尚在龍門時,有僧被虵傷。佛眼問曰:“既是龍門,為什麼被蛇咬?”悟即噟曰:“果然現大人相!”後傳此語到昭覺,圓悟云:“龍門有此僧耶,東山法道未寂寥爾!”
(一本作被犬傷)
○《和補》曰:
《禪林類聚》十五云:昔有僧持鉢到一長者家,偶為犬傷。長者因問:“龍被一縷金翅,不吞被法服,為甚却被犬齩?”
古紹雲門
(雲門法嗣 《會元》十五)
古塔主初說法於芝山,嗣雲門。
○《和補》曰:薦福承古禪師,操行高潔,稟性虗明。參大光警玄禪師,乃曰:“祇是箇草裡漢。”遂參福嚴稚和尚,又曰:“祇是箇脫洒衲僧。”由是終日嘿然,深究先德洪規。一日覽雲門語,忽然發語。自此韜藏,不求名聞。棲止雲居弘覺禪師塔所,四方勞者奔湊,因稱古塔主也。
青續大陽
(大陽警玄法嗣 《會元》十四)投子青
七齡頴異,往妙相寺出家。試經得度,習《百法論》。未幾,歎曰:“三祇塗遠,自困何益?”乃入洛聽《華嚴》,義若貫珠。甞讀,至“即心自性”,猛省曰:“法離文字,寧可講乎!”即棄游,宗席。
先是浮山圓鑒禪師,因至大陽,機語與明安延公相契,延嘆曰:“吾老矣,洞上一宗遂竟無人耶!”以平生所著直裰、皮履示之。
遠曰:“當為持此衣履,求人付之如何?”
延許之曰:“他日果得人,出吾偈為證。”偈曰:“楊廣山前草,憑君待價焞。異苗翻茂處,深密固靈根。”其尾云:“得法者,潛眾十年方可闡揚。”
遠拜受,辭去;後住浮山;既老,退休於會聖岩。
一夕,夢畜青色鷹,為吉徵。
屆旦,師來,遠禮延之。令看“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因緣”,經三載。
一日,問曰:“汝記得話頭麼?試舉看。”
師擬對,遠掩其口。
師了然開悟,遂禮拜。
遠曰:“汝妙悟玄機耶。”
師曰:“設有,也須吐却。”
時資侍者在旁曰:“青華嚴,今日如病得汗。”
師回顧曰:“合取狗口,若更忉忉,我便即打。”
服勤又三年,遠出洞下宗旨示之,悉皆妙契。付以大陽頂相、皮履、直裰,曰:“代吾續洞上之風,吾住世非久,善自護持,無留此間。”
師遂辭出山。
多羅轉經
(《禪林類聚》一)
第二十六祖不如蜜多受度得法,至東印土,為王演說法要,俾趣真乘。又謂王曰:“此國當有聖人而繼於我。”是時有婆羅門子,年二十許,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瓔珞,故人謂之“瓔珞童子”。遊行閭里,丐求度日,若常不輕之類。人問:“汝何行急?”即答云:“汝何行慢?”或問何姓,乃云:“與汝同姓。”莫知其故。後王與尊者同車而出,見瓔珞童子稽首於前,尊者曰:“汝憶往事否?”曰: “我念遠劫中,與師同居,師演摩訶般若,我轉甚深修多羅。今日之事,盖契昔因。”尊者又謂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勢至菩薩是也。此聖之後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緣在震旦,四五年內却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羅” 。
○般若多羅因東印度國王請祖齋次,王乃問:“諸人盡轉經,唯師為甚不轉?” 祖曰:“貧道出息不墮眾緣,入息不居蘊界;常轉如是經百千萬億卷,非但一卷、兩卷。”
俱胝誦呪
(天龍法嗣 《會元》八)俱胝只念三行呪,便得名超一切人。
神會義解
(《會元》二)西京荷澤神會禪師
年十四為沙彌,謁六祖。
祖曰:“知識遠來大艱辛,將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
師曰:“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
祖曰:“遮沙彌,爭合取次語。”便以杖打。
師於杖下思惟曰:“大善知識歷劫難逢,今既得遇,豈惜身命!”自此給侍。
他日祖告眾曰:“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
師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便喚作本源、佛性。”
師禮拜而退。
祖曰:“此子向後,設有把茆蓋頭,也只成得箇知解宗徒。”
(法眼曰:古人授記人終不錯。如今立知解為宗,即荷澤也。)
石頭真吼
(《林間錄》上)
《和補》曰:曹溪大師將入滅,方敢全提此令者。至江西馬祖、南岳石頭,則火振輝之,故号石頭為“真吼”,馬祖為“全提”。
惟儼不為
(《會元》五)
藥山謁石頭,密領玄旨。
一日山坐次,石頭觀之問曰:“汝在這裡作甚麼?”
曰:“一切不為。”石頭曰:“恁麼,即閑坐也。”
曰:“若閑坐即為也。”
石頭曰:“汝道不為,且不為箇什麼?”
曰:“千聖亦不識。”以偈贊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只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
從諗仍舊
(《林間錄》上)
趙州曰:“莫費力也,大好言語,何不仍舊去!世間法尚有門,法豈無門?自是不仍舊故!”
老讓開胸
(羅山道閑嗣《傳燈》廿三)江西北蘭讓禪師
湖塘亮長老問:“伏承師兄畫得老師真,暫請瞻禮。”
師以兩手撥胸開示之,亮便禮拜。
師云:“莫禮,莫禮。”
亮云:“師兄錯也,某甲不禮師兄。”
師云:“汝禮先師真。”
亮云:“因什麼教某甲莫禮?”
師云:“何曾錯!”
道符縮手
(雪峰法嗣 《會元》七)鏡清
有僧引童子到,曰:“此兒子常愛問僧佛法,請和尚驗看。”
師乃令點茶,童子點茶來。師啜訖,過盞托與童子,童子近前接。師却縮手曰:“還道得麼?”
童子曰:“問將來。”
僧問和尚:“此兒子見解如何?”
師云:“也只是一兩生持戒僧。”
豐干饒舌
(《傳燈》廿七)
閭丘徹請豐干欲住持,干不從,丘云:“若然,彼處可拜誰師乎。”
干曰:“彼有寒、拾者,則文殊、普賢化身也,可拜彼。”
丘行天台興聖寺,拜寒、拾,寒、拾曰:“因何拜我?”
丘云:“豐干和尚曰:‘寒、拾者,文殊、普賢化身也,行可拜彼。’故來拜。”
寒、拾笑曰:“豐干饒舌,豐干饒舌。汝何不拜豐干?豈不知阿彌陀如來!”
憩鶴多口
(韶山普法嗣 《會元》六)
《和補》曰:
一日僧參韶山,山問曰:“莫是多口,白頭困麼?”
曰:“不敢。”
師曰:“有多少口?”
曰:“通身是。”
師曰:“尋常向甚麼處屙?”
曰:“向韶山句裡屙。”
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麼處屙?”
因無語,師便打。
雲岳殘羹
(臨濟法嗣 《傳燈》十二)雲山和尚
有僧從西京來,師問:“還將得西京主人書來否?”
曰:“不敢妄通消息。”
師云:“作家師僧。”
天然有在曰:“殘羹餿飯誰喫?”
師云:“獨有闍梨不甘喫。”
其僧乃作吐勢,師喚侍者曰:“扶出這病僧著。”
僧便出去。
泐潭酸酒
(真淨文法嗣 《會元》十七)隆興府泐潭湛堂文準禪師
僧問:“如何是道?”
師云:“蒼天!蒼天!”
曰:“學人特伸請問。”
師曰:“十字街頭吹尺八,村酸冷酒兩三巡。”
谷泉巴鼻
(汾陽法嗣)南岳芭蕉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