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此时进了花满楼,这赵公子是镇上赵富户家的独子,这赵家是镇上有名的陶猗之家,而且他家不仅家境富裕,最重要的是他的姑姑是这镇上的县长夫人,是这一块的最有权势的人。
而他的姑姑最是疼爱他,宠得他无法无天,无人敢触其风头,他父亲几次想管教他,都被姑姑给拦了下来。
赵鹏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美人,美酒,歌舞无一不爱,而他最爱的就是这花满楼的如月姑娘,以及她跳的那首扬烈舞。
每过三日,如月姑娘就是他一个人的,这天只服饰他一个人,跳舞给他一个人看,花满楼人人都知道他的规矩,而今日就是如月姑娘陪她的日子。
赵鹏一路走进花满楼,楼中红灯高悬,热闹异常,循着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看那红粉绿娟,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
赵鹏径直走到如月的房间,准备推门进去,被急步赶上来的鸨母拦住,一面走,一面用手拉他,脸上腆着笑脸,“赵公子,今日真是抱歉,如月姑娘已经有客了,恐怕不能陪你了,不如我另找一个漂亮的姑娘陪你。”
赵鹏听了,就有些不高兴,“是谁呀,这么不知道规矩,不知道今日是我与如月的独处的日子吗?不知道是谁,我倒要看看。”
赵鹏不顾鸨母的阻拦,强行推开了门,就看见里面如月姑娘正被王秀才横腰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酒杯,对着如月姑娘灌酒,如月姑娘则一直敷衍着推拒着。
这一看还得了,赵鹏此人虽风流,但不下流,也最是讨厌别人做下流只是,况且他对如月姑娘此人十分欣赏,一般在花满楼与如月姑娘只谈风月之事,不行风月之举。
王秀才放在如月姑娘腰间的手,以及灌他酒的神情,深深的刺痛赵鹏的眼。
如月姑娘看见赵鹏进来,面含委屈,低低的轻声叫了一声,“赵公子。”赵鹏看见美人的注视,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拉过如月,将他护在身后,质问王秀才,“你这个人,如月姑娘虽然身在花满楼,但那是身不由己,你怎可满脑子**之事,不顾她的意愿行事。”
王秀才刚刚跟如月姑娘进入佳境,这赵鹏就闯了进来,打断他的好事,本就心中不高兴,只是不知他是何人,不敢随意动手,但随后听了他的质问,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
赵鹏见这人还敢动手,也不压制自己的脾气,对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腿,丝毫不听旁边人的劝阻。
王秀才平时只一心在家读书,不喜劳动,所以身子自然弱些,而赵鹏经常招惹是非,打架的经验丰富,两人里王秀才处于下风,身上已经遍体鳞伤,当他意识到不是赵鹏的对手,随手就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往赵鹏的头上砸去。
“砰”,赵鹏应声倒地,鲜红的血从额头流了下来,四周鸦雀无声,王秀才也愣住在那里,大约过了一息,鸨母嘴里突然爆发了一尖细的刺耳的声音,惊得王秀才身子一抖,“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赵家赵老爷在书房里与当地的绸缎商谈论事情,一小厮贴贴撞撞的跑了进来,开口就喊,“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赵老爷立马就喝住了小厮的话,觉得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行为慌慌张张,想什么样子,老爷我好好的站在这,什么不好了。”
小厮急的不行,脸上一行泪一行汗,“不是,不是老爷你,是少爷,少爷死在花满楼了。”赵老爷听了,气血倒行,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县衙里,赵鹏的姑姑听到了此事,气的身子直抖,连说,“是谁,是谁害了鹏儿,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等消息传回了村里,村里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王秀才的双恶亲赶到镇上,王秀才已经被收押,关入了大牢,根本见不到人。而整个镇子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王老爷不清楚王秀才怎么到了那种烟花之地,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因为一个女子,将县长夫人的侄子给打死了。
但是王秀才毕竟是他的儿子,不能看他走向死路,他将家中的余钱都拿了出来,打点狱卒,捕快等人,可是银子好像石沉大海,没半点作用,案子很快有了结果,王秀才杀人铁证无疑,先收押,秋后处斩。
王老爷知道后,神色颓靡,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从大牢里走了出来。王秀才没有保住性命,家财也散尽了,铺子也没了。
一路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人说话,“那个王秀才的爹爹真是蠢,这县长夫人是赵鹏的亲姑母,怎么可能饶得了王秀才,他投再多银子也无济于事,白做工。”
王老爷听了此话,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被陪同一旁的妻子接住,他妻子只知道哭。
林家知道此事后,两家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定下结果,王秀才是不可能完成婚事,两家也没那必要在继续婚事,所以两家解除了婚事,聘礼一概退回了王家,还暗中给了一百两给王家,现在王秀才在牢里,王老爷病了,家中有没有银钱,帮他们一把。
白日里花满楼后门暗巷里,如月却在和朱氏一起说话,“朱大娘,你托付我帮的忙我已经做了。”朱氏有一半侧脸掩在阴暗处,只看见她点头。
冬日,林家的小姐与杨家的二小子杨靖结婚,林家大方,几乎请了整个村里的人,男人就坐在桌子上说说笑笑,女子不是在厨房帮忙,就是在新房陪伴新娘,孩子们则跑来跑去,吵吵闹闹。
晚上,默娘家的门被敲响,林老爷拿了一个篮子,里面是一些新鲜的鱼肉类的饭菜,“我这次来是送些饭菜给药婆你和默娘,您放心都是新鲜的,没有动过筷子,沾点喜气。”朱氏道谢,“真是有劳您了,大老远送上来。”
林老爷寒暄了一下,就告辞了,深一脚浅一脚下了山。
林家大婚后不久,转眼就到了初冬,默娘想趁着还没下雪,准备进趟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药草,如果能找到,也好摘了到药铺卖个好价钱,过个好年。
默娘背了背篓,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显得身体很臃肿,对朱氏挥了挥手,进了山里。
默娘在朱氏面前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经常撒娇痴缠,但是一离开朱氏,默娘就恢复到自己最真实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往。
但是她很聪明,看事情很仔细,往往能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东西,遇到事情也很冷静,或许这和她从小受到村里人排挤有关。
走进山里,里面的树木与春天那个时候有很大的区别,那个时候,树叶繁茂的将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几乎全都挡了起来。
抬起头时,根本看不见天空,而现在树上的树叶只剩零星几个,光秃秃的,脚下都是枯枝烂叶,铺了厚厚一层,一眼望去,只有树木的主干还站立着。
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默娘走了有一会了,背上已经微微出汗了,她停了停,歇了一口气。今天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收获。
到了一个悬崖的地方,默娘有了一点发现,不过有些麻烦,在距悬崖四尺处有一颗灵芝。
形态近乎圆形,直径差不多五寸红褐色,有光泽,上面具有环状棱纹,边缘薄而平截,稍内卷,是一颗已经有百年光景的上好灵芝。
灵芝具有抗衰老的作用,增长寿命,如果人精神衰弱,失眠多梦,心悸头晕都有好处,是十分难得的良药。
默娘心中欢喜,但看了看灵芝所处的位置,又有些丧气。灵芝离顶上一段距离,而下面又雾气蒙蒙,根本看不到底,灵芝周围有没有任何石头或者其他什么的依托之物。
可是难得看到这么珍稀的药草,不把它才回去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无功而返,估计默娘会一直后悔。
且不说这颗灵芝采了回去,交给师傅,师傅制出多少有用的药丸,以后可能会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就算是卖给药铺,得到的钱,也足以让默娘和师傅富足的过上六个月也许更多。
默娘找了周围一块地方,找到一些已经枯萎的藤蔓,默娘拿了差不多有十来根,一根一根的接了起来,估算了一个差不多的长度,再将剩余的都如此做,最后把这几根编在一起,拧成一股,试了试,感觉挺结实的。
一端系在悬崖边上一个巨大的石头上,另一端,绕着腰间打了个死结,便一步一步往后退,走下悬崖。
本来默娘心中还是挺紧张的,但一路比较顺利,默娘也就放宽了心,转眼就到了灵芝的附近。刚才从远处看以为是红褐色,近看才知道那只是光的照射,引起的错觉,它本身是紫黑色,上面还有今早的水汽。
默娘小心翼翼的靠近灵芝,准备好上前采摘时,发生了变故。“呲呲”的声音响起,一个和灵芝相同颜色,紫黑色的蛇尾部盘着灵芝,对着默娘叫了起来。
它高昂着头,与默娘对峙着,全身紫黑色,所以刚才默娘没能发现它,头是三角形,吐着舌头,那毒汁就藏在那牙齿的后面,只要咬到人,就准备一击毙命。
默娘不敢大意,只是这不同于平地,默娘可能有办法抓住它,但现在,身体悬空,一只手扶着藤蔓,纵使有办法,也试不出来。
可是那条蛇,似乎是守护这个灵芝的,它刚才已经看到默娘想要摘了灵芝,触犯了它的逆鳞,没有放过默娘的打算,准备对它发起攻击。
那蛇发现只呆在原地根本伤不了默娘,它换了一种方式,慢慢的游上了藤蔓,一点一点缩进与默娘之间的距离。
默娘已经没有退路,前方是已经游过来的毒蛇,后面是万丈深渊,默娘没有其他的选择,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刀,往藤蔓上割。
毒蛇一步步逼近,默娘暗恨刚才把藤蔓变的如此结实,默娘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只是她不能停下动作,一停下可能就会没命了,终于藤蔓断了,在毒蛇只差一步就能靠近默娘的时候,断了,毒蛇只能止步在藤蔓上。
默娘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直往下坠,终于,默娘掉在悬崖伸出来的一块平地上,就晕了过去。
默娘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全身酸痛,不过没有骨折之类的伤,也是默娘的幸运了。
她掉落的地方是一个平台,比较平坦,下方依旧是深不见底,而侧面却有一个山洞,漆黑黑的,看不清楚。
默娘无路可去,只能往山洞的方向走去,洞口比较大,但越往里越狭窄,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过了半晌,转了个弯,石道的旁边出现一个洞。
里面是个半椭圆形,中间是些小石子,而且上面石头缝里透出光来,将里面照个一清二楚,两边竟然是些珍贵的药草。
默娘喜不自胜,跑到外面将刚才绑在腰间的藤蔓找来,因为在摔下来的时候,背后的背篓已经损坏了,根本不能装东西。
她将药草摘了,用藤蔓捆住,直到再也装不下,才停住。默娘这时才注意到这间石洞的尽头,有一颗奇怪的草。
至于说它是草,是因为默娘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无法判断它是珍稀的药草,还是普通的草,不过看样子不像。
它生长的地方不是土,而是一个如白玉颜色的似石头的东西,里面还可以看到它的根脉,它的根脉呈红色,但往上草叶子的颜色又是黑色,显得谣言至极,并没有花苞,花朵一类的东西。
默娘放下刚才采好的药草,伸手到那颗的草的旁边,还没有碰上它,它竟然动了动,可是刚才默娘并没有感觉到有风。
默娘鼓足勇气,摘下了那颗草,可是一瞬间,那棵草竟然消失了,好像化成了一股黑烟,顺着默娘的手臂,进入了默娘的身体里。
默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手上根本没有草的踪迹,也没有黑烟,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只有那个白玉石头的东西还在那。
默娘深知有异,也不敢多留,拿了刚才采的药草,顺着刚才的路往下走,一路走到底,豁然开朗,尽头就是来时的山林,默娘不耽搁,疾步往家赶。
默娘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那些还没摘的药草,全都在一瞬间,枯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