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蓝色出租车在一栋宅子前停下,车上走下一位年轻男子,一米七八的个头,不胖不瘦,帅气的脸蛋白白净净,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显得温文尔雅。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十八,他就是龙中生二十年前被抱走的孩子。
这栋宅子很陈旧,与不远处的高楼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当年十八就是被这宅子里的三个道士抱走的,并且收为徒弟。三个道士只知道他姓龙,但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因在徒弟中排名第十八,所以给他取名为十八。
这里对十八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到处看了看走到门前敲了几下,过了一会一个老人家把门打开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十八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老头,虽然好多年没有见了:“达叔,“”是我,我是十八。”
达叔对十八打量了一番;“十八?是十八啊,都长这么大了。”达叔很是激动,拍了拍十八的肩。
十九靠着达叔:“十八师兄,我是十九。”
十九:“哇,你就是十九啊,师父呢?”
达叔和十九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十八先进了门。十八进门的时候不由的感慨“小时候觉得这个门框好大,现在怎么感觉这么小啊”
十八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但这里是十八居住时间最长的一处地方,以前跟着三个道长学习功夫和道法,从小就东奔西跑。后来三师父和二师父相继去世,大师父也因年事已高回了南城的道观,而十八为了继续躲避暗势力的追杀不得不独自流浪。
十八已经有八年多没有见过大师父了,本想这次回国顺便看看大师父的,结果得知他已经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整个一物是人非,以前的大宅子只剩下几间青砖房,后边的楼院都倒塌成了菜地。以前热闹的院子里也只剩下一个以前看家的老人,和一个八岁小男孩。这个男孩是六年前大师父在外地救回来的,以前在电话里也跟十八提起过,小孩的家人因一次沉船事故全部遇难了,这个男孩也是大师父的关门弟子,排行第十九,所以就叫十九。
十八给三位师父上了三炷香,跪在灵位前低着头,眼泪在眼睛里打着圈,墙上三位师父的相片看起来很慈祥。
达叔从里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十八,“这是你大师父嘱托的,说等你回来后交给你,里面都是三位师父各自留给你的遗物。”
十八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银行卡和存折,还有就是一些十八小时候的玩具。“这些他都一直留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达叔,“是啊,一直留着。到快死的时候都还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大师父说,这几张银行卡上的钱不多,加起来估计就七八千的样子,说如果你以后发展起来了若是有心的话就把这游云观的宅子重建翻新一下。这里面还有公证处盖章的遗嘱,这片宅地是留给你和十九的。”
十八:“达叔,我大师父离开的时候,走的还安详吗?”
达叔:“走的还算安详,恰好是你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之后离开的。他说在你二十三岁前不要把死讯告诉你,说如果你问就说他出游去了。唉,他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年啊,你的那些师兄没有一个过来看望的。还是三年半以前你大师父立遗嘱的时候来了一次,当时每个人都争来争去,闹的呀天翻地覆,对你大师父是嘴巴甜的不得了,都争着要照顾你大师父抚养你师弟。还说要帮你大师父把游云观重建,就这句话把你大师父迷惑的像中了魔一样,你大师父那四百多万存款就这样被他们连哄带骗的瓜分掉了。结果他们还不满意,半年前他们一伙以建房的名义,把家里的古董也都给搬走了,你大师父就这样被气得卧床不起。大师父去世到现在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没有来过。唉,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给叼走了啊。这几年啊,你大师父苦啊,幸好逢年过节的时候你总会给他存折上打点钱,不然一个八十多岁和一个七十来岁的两个死老头怎么活哦。这些畜生啊,唉,唉。大师父当时也是头脑不清白哦。我年纪也这么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倒是不怕没有棺材下葬,南门口的李师傅都给我准备好了,他说我若是走了他帮我送终,可是到时候谁来照顾十九啊。”达叔不停的叹气,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十九也在旁边跟着哭起来。
十八擦了擦眼泪还是忍不住伤心:“达叔,不是还有我嘛。别伤心了,十九,我们都别伤心了,师父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不要怕,以后师兄照顾你。”
师父们估计都投胎转世了吧,去世后魂魄就没有回过家。
达叔:“对了,十八。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如果大师父还在世的话,十八其实也最多停留半个月。十八看了一眼看起来成熟却实际只是个八岁大孩子的十九,又看了一眼七十来岁的达叔。“我本来这次回来就没准备再离开,所以我想留下来。”
虽然达叔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十八还是知道达叔担心着他的安危:“达叔,不用担心我。牛鬼蛇神都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他们也伤不着我。可怕的只是人,不过现在时代变了,人也不敢乱来了。你就放心好了。”
达叔没有再反驳什么,因为现在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照顾。吃了饭后,十八到处看了看。这里一切都变了,以前的山坡现在都变成了建筑工地,旁边的土砖房现在也变成了整齐的洋楼。以前的游云观是附近最漂亮的宅子,现在却变得如此破旧不堪,心想大师父的晚年是有多悲惨啊。以前的画面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大师父、二师傅、三师父的笑脸全都浮现在十八的脑海。
到处逛了一圈,只有屋后的那棵大榕树好像没有怎么变。只是以前那是后院,边上有几排房子都倒塌了,旁边还是一块练功的大坪。看着十九在树下打着拳,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
本想叫十九休息一会,结果十九说:“师父说了早上要练一个小时,晚上要练两个小时,每天都得练,功夫才能会有所长进。”
十八听了后鼻子一酸,过了一会又想到了什么;“今天不是双休日吧,你逃学吗?怎么没有去学校上课呢?”
十九压了压腿,像个大人一样的说:“休学了,以前在这旁边的南城国际学校上学,这是私立学校,学费每年要一万多,读了一年,没钱就没上了,去其他学校也要两万多块的借读费。”停了一会,露出笑脸自信的说:“不过达叔给我买了课本,我在家里都学完了六年级的课程了,初中的我就看不懂了。”
十八想起自己完全没有去过学堂,小时候是师父们教自己知识,后来全是靠自学,虽然没有任何学历,不过所学的知识并不少。去过十多个国家,英语、日语、俄语、泰语、马来语都说的非常流利,天文地理更是不用说,在社会上还学会了经商,生活中也学会了很多技能。他很明白一个孩子对校园的渴望,尤其是喜爱学习的孩子。“如果有办法让你去上学,你想去吗?”
十九睁大了眼睛,像放着光一样:“想啊。”然后又失落的站起桩来,“可是哪有办法,达叔找过很多人都没有办成,还求过别人,也花了钱。再说现在吃饭都没有钱了,哪还想着上学呀。”
达叔拉着一三轮车纸板和瓶子过来,叹了口气“唉,这个学期又过了几个月。”达叔感到很内疚。
十八看着那一车的垃圾很是好奇,“达叔你这是?”
达叔:“昨天刚把这里的废品卖掉,现在空出了地方,恰好今天没事,我就去捡了一车回来。哈哈,零成本的生意啊。”看着十八那惊奇的样子,达叔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啊,要吃饭。你师父的钱被你那些师兄骗走后,我们就一直靠这个为生。平时都是十九跟我一起去的,所以也不是很累。”
以前的达叔虽然只是游云观看家的,却也从不差钱啊,没有想今天竟然落难到这等困境。十八眼泪汪汪地:“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些情况呢,你刚才不是给我的银行卡还有钱吗,怎么不用呢?”
达叔:“你大师父在的时候怕你担心,特意嘱托不让说,说你年纪小又一个人在外本来就苦。这点钱,是后来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怕你回来后没有钱落脚。再说你大师父走后也没告诉我们密码,取钱需要你拿着遗嘱和身份证去派出所打个证明才行。”
十九抢着说:“达叔说现在给我准备点钱,以后我就不会挨饿了。”然后又小声的说,“我还得攒钱盖房子,师父不想让游云观就这样消失了。”
达叔又哭了“你师父很早就想把游云观重建翻新的,但是你那些师兄没有一个帮他的,立遗嘱时你大师父以为把钱给了他们,他们就会帮着盖房子。结果这些畜生把钱转走后就没了音讯。你师父也没有催他们,去世之后,他们的电话都换了,畜生啊,畜生啊,真的是黑了眼的狗。”达叔如此痛恨十八那些师兄的原因不止这个,他们那天把达叔放在衣柜的所有家当都给顺手摸走了,不然达叔也根本用不着这样。但是达叔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是谁,所以达叔并没有说出口,不过晚上十九偷偷的告诉了十八。
十八红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十九,现在师兄回来了,你不用怕饿着。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房子我们马上就商量怎么盖,我们不会让游云观消失的。”
原来十八这些年虽然到处流浪,但是却掌握了很多生存之道。做买卖,给人除鬼看风水也挣了不少钱。这一晚,达叔和十九听着十八讲述在外漂泊的故事,这些年从没有过的高兴一涌而上,一直到半夜才安心的睡去。他们感受到了希望,也感受到了温暖,这几年他们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但是十八却没有怎么睡,他的脑袋里想着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