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目光游走在两个少女之间。
她之所以能在新宠不断的皇帝身边当皇后当到五十岁,娘家势力只是一方面,察言观色更是基础技能,何况眼前两个小姑娘那么明显的僵硬表情呢。
“本宫虽是皇后,但本宫对你们是真心喜欢,并不想用一道懿旨或是求皇上圣旨来强求你们。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们,是希望从此刻开始,就让你们明白自己往后的生活,也能和睦相处。”
说话间,皇后原本搭在安容手上的手也已经移到了秋雅玫的手上,情真意切的表情也更向着秋雅玫一点。
皇后如此态度,秋雅玫自然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叫母后,今晚就和五皇子送入洞房,明天就大了肚子,后天就成了正妃。
看着秋雅玫的表情,安容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必须跟上,毕竟皇后嘴上说着不强求,但终究不是来和她们商量,而是来通知的。
皇后终于满意了,“总是会成为一家人的,用个膳就别拘太多礼了。吃完,本宫便派人送你们回秋府。”
安容一听,赶紧低头吃饭,生怕跟皇后眼神对上,皇后再说些让她无法承受的话来。
再者,饱受欺负的秋雨微,在秋府的时候,可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饭菜。
一边吃,一边心中还在琢磨问题。
说起给五皇子选妃,皇后必然要考虑到以后儿子是要登大位,堪当后位的女子,必须得在儿子称帝的道路上给予极大的辅佐。
若是在七年前让皇后选择,秋雅玫和秋雨微这两个重臣之女,选谁都可以。
秋雅玫之父秋承宏是内阁次辅,秋雨微之父秋默是统领五军的大将军,而秋承宏和秋默都是前任首辅秋正初的儿子。
那个时候,秋家风光无限,是天定王朝唯一可以称之为权侵朝野的官宦世家。
秋家的小姐们,还在娘亲肚里的时候,就有人打起主意。秋家的公子,更是早早的列在有女之臣的筹谋中。
只是,秋正初过世的同一年,两个儿子也闹掰分家。
哥哥秋承宏是文官,常年在玉京,弟弟秋默是武将,常年征战在外。后来秋默死在战场,这对兄弟一掰就成永恒。
秋雨微从万千宠爱跌落到必须寄住到大伯家的孤女一个,原本那些表示等雨微长成必定要娶的人家,也纷纷销声匿迹。
反倒是秋雅玫,原本父亲在朝是内阁次辅已经是一等重臣,稳占前朝。前不久她的哥哥又被任职为飞影卫指挥使。
秋府又一次被委以武职重任,却与秋雨微毫无关系。
而秋雨微在秋府中究竟被如何待遇,天定帝和皇后不可能毫无所知。
安容实在不明白,换位思考,如果她是皇后,儿子的正妃之位必定落在秋雅玫的身上,毫无悬念。
秋承宏官高权重,秋雅玫又是嫡出的女儿,万没有当侧妃的道理。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宁愿让在朝一品大员秋承宏不舒心,也要给予秋雨微与秋雅玫平起平坐的地位。
……
这问题,安容回到秋府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所以然。
而且,秋大伯的不满情绪有没有对着天定帝表现安容是不知道,但是很显然的,秋府的大氛围,让她感受到了所有人心情都很不好。
原本秋雨微就是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在饭厅用餐,一直都是问夏去膳房端些回来,现在供应量比原本更少了。
且在这入冬十分,端回来的饭菜往往是冰凉的。
问夏时常在生火温饭的时候委屈掉泪,生怕让安容也难过,眼泪总是抹掉的,但眼眶总是红着的。
安容时常质疑秋府中人的智商,要让秋雨微跟秋雅玫平起平坐的是皇后,你们为难秋雨微有什么用?
就不怕人被你们欺压极了,反倒孤注一掷,除夕一过,只要她不死,就必定得去跟着五皇子,也没得保证肯定就是秋雅玫肚子先大。
秋家在朝中独大的地位,早在秋正初死掉的时候结束了,一个皇帝怎么可能让一个臣子无人制约。
这一点,从秋正初死去,秋承宏并没有从次辅升上首辅,非但如此,天定帝还指任了另一个次辅与秋承宏平起平坐,由此就可看出,天定帝是有意制约秋家势力的。
如此种种,加之皇后已经把话说明了,谁先有子嗣便是正妃,这万一秋雅玫一直没有呢?
秋府人现在为难秋雨微,万一秋雨微嫁过去先有了呢?
真是智商捉急。
只是,可惜啊可惜,安容第一千次为自己叹息,这选妃的为什么偏偏是五皇子。
于是,某天到了入眠时分,秋承宏的卧房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秋承宏与夫人穿戴好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竟是秋雨微。
秋夫人皱起眉头。
秋承宏也有不满,但他可以在往日别人欺负秋雨微时睁眼闭眼,却不可以在秋雨微找上门时表现出来。
“雨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秋承宏客气的唱着红脸,秋夫人当然会在一边不客气的当白脸,“雨微,年纪渐长,却不懂事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日早膳让问夏不要来拿了,算是给你的小惩大诫。”
安容施施然行了一礼,“雨微不能吃个早饭实在是微不足道,但若是不能让雅玫姐姐当上天定王朝未来的皇后,就真的是寝食难安。”
已经入冬,一到夜里,风呼呼的吹,在屋里也会觉得有些冷,何况站在门口,冷风四窜更是无忌。
言语如此直白,就连见惯大场面的秋承宏也实实在在的一怔。
他颤了颤,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因为这冷风,还是因为眼前,这个虽寄住他家却许久未见的侄女。
显然安容的话刺激到了秋夫人近期最为之烦恼的脆弱神经,加之在自己府中也无须顾忌大多,秋夫人的话语毫不客气,“若是当初或许你真有能耐与雅玫一争,现在你只是一个孤女,你拿什么跟雅玫比?你当真以为你有成为五皇子正妃的可能?”
安容微微一笑,冬夜苍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安定,从容。“大伯母当真以为雅玫姐姐的对手只有我吗?”
秋夫人面色一僵,秋承宏的脸色也跟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