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远郊的一处山河景区。
安容沿着山路晨跑,脑中是昨天在大教室里听到的研究报告。
——“……所以,白氏一族天定王朝真实存在的可能性极大。只是那些被发现的历史资料保存得并不完好,我们所能知道的确切事件,只有被一笔带过的‘戌裂之变’。政变中,意图谋反的五皇子,亡……”
天定王朝?白氏一族?
安容微笑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沁凉薄透的清新空气。
真是新鲜吶!
作为一个主修历史,还能被任课教师带来景区听最新研究报告的优秀学霸,以前学的不外乎‘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和十国,辽宋夏金元明清。’
考古的新发现,将改变一往的认知,原本的历史都学烂了,新历史的发现让安容的心潮澎湃。
如果自己也能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那些被发现的古篆文……这感觉该多么美好。
“安容,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呀,哪有人像你这样,一大早那么兴奋的。”
“我能不兴奋吗?”安容回过身,还不忘倒退着继续跑,好像停下就会无处安放她激动的心。
“子姗,难道把唐宋元明清都快研究烂的你,听到可能有新王朝会不兴奋?如果天定王朝真的存在,那它究竟存在于什么时期?它上承哪朝下启哪国?与它同期的又会是哪些?这么想着,我昨夜兴奋得都无法睡着。”
陆子姗认同的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猛然脸色一变,指向安容身后,“安容,你后面没路了。”
兴奋中的安容根本还没有接收陆子姗的话,只是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方向回了头。
低矮的护栏无法阻拦她快跑的惯性,安容整个身体从护栏翻了出去,快速坠落。
高山陡峭险峻,安容掉下去的这一边,正对着湖泊。
……
就算是午后,深秋的风依旧瑟瑟袭人,寒凉的空气像是在迎接随时会到来的冬天。
这种气候下,大户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本该更不会出门,但今日不同,皇后邀了玉京众多官家名门小姐入宫赏秋菊。
赏秋菊只是由头,被邀请的小姐们早就心知肚明,五皇子已到了指婚正妃的年纪。
所以,此刻直通皇宫大门的道路上,有很多华丽轿撵车水马龙。
就算身在马车,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依旧对着随身所带小镜搔首弄姿,以便确定哪一边的脸颊更动人,嘴角上扬多少毫厘才最精致。
皇宫花园,入目皆是各色菊花,煞是好看,只是那些被邀请来的小姐们对菊花并没有多少兴趣。
一个个下马车时就迫不及待脱了挡风的斗篷,展露玲珑身材的同时又发现这几乎已经进入初冬的深秋实在冷得很。
于是,往日里有些认识的便三两一聚,同游赏花。
人与人依偎得近些,也好互相取取暖嘛。
所有姑娘们都知道,就算皇后和五皇子还未出现,但每一个举动都必须韵致,每一个神情都必须温婉,就算冷得发抖也得抖得动人。
指不定就被突然而至的五皇子看到了,心动了!
今日的赏花宴决定了几月后的除夕百官宴上,谁能被陛下指婚给五皇子成为正妃。
这样的重要场面,基本是不会出现奇葩的,但今天例外。
某处满是低矮假山的地方,有一个女子爬上了块极像贵妃塌的假山,将宽大柔软的斗篷一半铺着一半盖着,以手支头,舒舒服服的倚在假山上。
看着不远处壮观的菊花海,看着一个个硬脱了斗篷,却因为皇宫花园太过宽敞寒风四窜而时不时颤抖一下的姑娘们,秋雨微忍不住扑哧一笑。
“皇宫地皮贵无价,虽无价却不要钱。花园占地胜景区,冷风四窜美人抖。”
有感而发,一首十分应景的打油诗就诞生了。
此奇葩,正是三日前在景区坠山掉落,最后灵魂穿越到秋雨微身子里的,安容。
穿越来时,她在秋府后院的小池塘里,被哭哭啼啼的小丫鬟问夏拽了上来。
随后的三天,安容从那个单纯又话痨的丫鬟口中知道了不少秋雨微的事,也差不多弄清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天定王朝长元二十三年。
安容承认,自己对极有可能真实存在的天定王朝很感兴趣,可对亲自穿越来这里考证一番……这兴趣至多半推半就。
‘半就’还是因为已经来了,由不得拒绝。
就像今天的赏菊宴一样,安容原以为父母双亡,在大伯家中寄人篱下,弱小飘零的秋雨微肯定没份。
当然,安容巴不得秋雨微没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安容穿越前,皇后所下的懿旨中,点名及笄之年的秋雨微也要参加。
也正是这个原因,秋雨微才会被秋府嫡三小姐秋雅玫泄愤的推落到府中小池塘。
安容的坠湖,秋雨微的落池,发生在同一时刻,也造就了安容灵魂的错位。
谁都无法理解,安容自以为掉进泱泱大湖还能大难不死,扑腾着水却发现自己身处小小池塘还穿越了的崩溃心情。
“皇后娘娘到——五皇子到——”
宫里的公公,嗓子中好似自带扬声器,偌大的皇宫花园都回荡着清晰的通报声。
接着一连串如黄鹂夜莺般的娇俏行礼声此起彼伏。
到底是皇宫,什么都用最好的,皇后保养得非常好,以至于看不出已经年近五十,而五皇子,是她第二个儿子。
此刻看着一群可能成为自己儿子妃妾的姑娘们,笑容慈祥,“今日本宫邀你们来赏菊,把这里当自家花园就好,不必拘礼。”
不必拘礼,那是皇后随口说说,若安容当真很傻很天真的不去拘礼,只怕至此怀恨自己的就不仅仅是秋雅玫,就连后宫之首都会看她碍眼。
坐起身,安容打跳下假山往大部队那里靠近,行个礼后把自己埋没在人堆最后方,如此就可以安然的混一天。
“刺啦”
就在安容往下跳时,突然听到布料被撕扯的声音,接着本该已经跳到假山下的安容,竟被迫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挂在了假山边。
真倒霉,这因为要体面进宫才破例得到的暖和斗篷得来不易,不想就这么报废了。
“果然每次看到的你,处境都很奇特。”男声温醇,只是细细感受,便能察觉那淡漠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