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時，度命真人即從座起，稽首禮問，白天尊言：如向所說，真人所見，觀諸法性，心無希望，知法空故。如是見者，云何莊嚴一切眾生，令得道邪？
天尊告曰：度命真士，一切眾生，性本情浄，無所有故，伺虛空故；道性亦空，道性空故，云何問言？一切眾生，云何得道？眾生道性，無有二相。眾生性者，即是幻性；諸幻性者，名為法性。於法性中，無得無失，無增無滅。是故我言，一切眾生不斷煩惱而得真相。
度命真人又復白言：大德天尊，若如所說，一切眾生不修行願，自然安樂。
天尊告曰：度命真士，於法性中，有修行願，而得樂邪？所謂安樂，皆從心生，心性本空，云何修行？若有安樂，名為有欲，知諸法空，乃名安樂。
真人又言：大德天尊，既諸眾生性本空寂，云何說言一切眾生，無量劫中，修諸功德，會不思議，得居浄土？
天尊告曰：度命真士，譬如愁人，心意昏亂，煩毒熱悶。於此人前設諸幻術，木男木女，木牛木馬，羅列施張，作諸戲術，愁者見之，生牛馬想，息諸煩惱，心意泰然。我今亦爾。一切眾生，虛妄愁毒，未能安樂。是故我說修諸功德，無量無邊，乃得往生不思議土。若知虛妄本無所有，一切眾生舉足行步，諸所作為，悉不思議。若知清靜，自在無礙，心所求願，恣意充足，若有修善，當得往生三清妙土。如此方便，止彼虛妄，而實未曾有彼三清常樂境界之所希望。若欲速得三清寶城、常樂浄土，當以乘大無上惠心，觀我身相，從無量劫因何法生？既知無因，乃知無我，以無我故，是故我身常在三清常樂浄土。
爾時，度命真人又復白言：大德天尊，一切眾生性命空寂，虛妄無實，皆如幻夢，無决定故，如是一切諸善男女不斷三業、不行六度，不修四等，而得道邪？
尊告曰：度命真士，云何復作如是問邪？一切眾生所有三業，名為不净，口業身意，無所從故，假使能修，猶是虛妄。云何虛妄？三業本浄，何所因修。既有所修，由有不浄。譬如病重，迎諸醫藥，善療眾病，價直千金，緣路迎接，雖到宅舍，終非藥具。又如狂人，雖說空花，論其微妙，終不可信。一切眾生修身求道，亦復如是。修身求道，具有二患。何謂二患？一者，由有惡故；二者，見有身故。如是二見，道之大病。是故眾生若欲求道，當以大乘無上惠心，觀我身相，既了無身，三業自浄。修六度行，行四等心，是名隨順，方便引接。譬如行客，隔礙暘谷，欲往彼岸，無因得過，假借舟航，以濟沉溺，既至彼岸，向之舟航，無所復用。六度四行，亦復如是。為諸眾生未能體了無生道岸，是故假借六度，安慰其心，令得調伏；即了無身，得至道地，六度諸行，無所復用。
度命又言：大德天尊，所說譬喻，要妙深遠。一切眾生所修眾行，以求度世，既得度已，無所復行。如是一切成真得道，無所行邪？既無所行，應失大悲，云何大道於諸眾生常行四弘，以度眾苦？
天尊答曰：度命真士，天尊大聖，濟生度苦，無彼此故，無愛憎故，無成壞故，無得失故，譬如橋船，無心度物，不揀浄穢，是人非人，牛馬騾驢，皆悉通過。天尊大聖無心大度，亦復如是。雖度眾生，無彼此相，無愛憎相，無成壞相，無得失相，猶如大海，容納百川，無增無減，無穢無浄，無心揀擇，含容一切。金銀珠玉，水晶琉璃，硨磲碼碯，珊瑚琥珀，一切珍寶，無不包藏。真道大藏，亦復如是。大羅三清，四梵三界，天人五道，仙真大聖，無不容納。以是之故，無心常足，不修諸行，無去來相。
度命真人於是歎言：大德天尊所說微妙，不可思議。我所聞法，踴躍歡喜，無量無邊。非是二乘所得聞見。於是真人同時稽首，而說偈言：
善巧奇特無上尊，所說微妙大乘經。能為時眾演斯義，一切性空不生滅。
道性眾生本無二，不假修因自然得。法性幻性有異名，清浄寂滅無殊致。
昔來我等實憂悲，不斷煩惱非真性。始於今座得未曾，聞斯大乘微妙法。
乃知眾生本空寂，常樂自於無量劫。起有欲心修眾行，不知行空本無修。
大聖方便說修行，譬如幻師設戲時。木牛木馬自愁人，人愁木馬俱虛妄。
知妄本無顛倒有，即有顛倒不思議。所說三清微妙土，方便引接使歸真。
了達無因無我相，即我本土是三清。能知我身是幻夢，六度四等並虛陳。
假使能修無漏失，終是虛妄有心為。譬如重病迎醫藥，終非藥具悅人心。
一見未能齊無相，假使舟航渡險流。得道成真心行滅，忘心度物諒無涯。
大海懷含無量寶，真道容藏一切珍。我等聞今無上法，欣斯三界是道場。
爾時，大眾說斯偈已，不思議城無量大眾，一時歡喜，各還本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