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凛冽的寒风顺着幽深的宫苑的走廊,吹打着屋外的树枝,拍打着紧闭的门窗,时常能听到寒风卷挟急促的“呜呜”声,以及树木被积雪压坏了的“咯吱、咯吱”声。寝殿的火盆尽管里面炭火十足,在这样的风雪交加的夜晚也显得冰冷无暖。姬念雪因去了一趟梅园,身体变得愈发的糟糕,已经卧榻整宿整宿的咳嗽,几乎快把心都咳出来似的。琴宓心底放心不下,多次想让太医来诊治,都被姬念雪阻止了。
“已经深夜,路上早已结冰,也不好劳烦太医了,忍忍到明日里去请太医就好了。”姬念雪气若游丝的说着,现在她说每一句话都得花好大的力气。说完话又是一阵阵咳嗽。
“公主,我立刻让人去请太医为公主诊治!”
“琴宓,不可如此!今晚我想好好回忆之前的事,请太医一事,明日早晨再去!”
姬念雪的生性一向执拗,琴宓只好答应:“诺!”
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回忆事情的经过,可就是除了脑海里一直回荡的那个画面,黛墨色的山形轮廓,漆黑如墨的四周以外,她连零星半点儿的记忆也没有。只好让琴宓诉说着所有关于她的生活事迹。
“公主是与公叔痤大人的门客,中庶子卫鞅一起去山上的,至于什么事情,公主走的时候没有说,琴宓也不知道。那一日的天黑得比往日的早很多,又突然下起了大雪,公主摔下山崖,卫鞅为了救公主也一同跌入了山崖。卫鞅靠着自己最后的意识,背着公主回到了魏宫,后来卫鞅晕厥,听公叔府上传来的消息说卫鞅清醒后的症状如同公主一样,失去了以前生活的记忆。云漓上仙,也就是公主的师父匆忙赶到魏宫才把公主救好。云漓上仙说,因为太白仙山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所以等公主苏醒了以后再来看公主。许是近日,上仙便要来了。”琴宓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姬念雪,“在宫廷里面呢,公主的母亲是魏国夫人,公主是众多王室里面最得宠的一个。然而公主却有一位姐姐芢薇公主,自公主回宫以后,便对公主心存不满。有一次竟致使公主跌入水中,还是大王子救了公主。魏王处置了芢薇公主,但是她仍是对公主不满,公主可得仔细提防芢薇公主才行。芢薇公主乃燕宁夫人所生,在公主不在王宫的十三年时间里,燕宁夫人是这宫里最受魏王宠爱的夫人之一,芢薇公主自然也就敢在这宫里无所忌惮。这些年惨死在她们母子手下的奴才不计其数,大半个魏宫在深夜仿佛都能听到他们的哭泣之声。她们在宫里的权势连魏国夫人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由了她们去。”
姬念雪听着琴宓给她讲的所有事情,那些好像是属于她的回忆,又好像不是。无奈之下,她只好默默接受,仿佛那些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她完全不在乎宫廷里面勾心斗角的事,她明明知道自己苏醒以后没有任何记忆,仍只是一味在想卫鞅、还有她的师父云漓,该是有怎样的模样,又是有怎样的性格。
第二日,天气终于放晴,只是这样的天气比昨日冷得更加厉害。姬念雪因为昨晚没能入眠,在白日里睡得正熟。只是她的额头发烫,自己又在呓语。原来她是发高烧了,姬念雪陪伴在她的身旁试着用冷水给她降温,宫里的小宦官正慌慌忙忙前去请太医,竟然在姬念雪的寝殿外,看到一位仙人从半空中凌落。
一袭白衣如雪,临立寒风,衣袂翩飞,融入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寒天雪花中,不染人间半点纤尘,一对剑眉横指天地,眉头又微蹙包容万物。目光乍看似冰石寒冷,细细端倪又让人倍感温暖如光。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又隐约带有冰冷傲岸。长发如瀑,好一副仙姿绝世的模样。宦官向他深深鞠躬后说:“上仙您终于来了,公主现在发着高烧,奴才正要去请太医来为公主看看呢。”
“快带我去看看幽芜!”上仙明显有些紧张的说,但是他的表情始终又是那么镇定。
“诺!”宦官领着云漓上仙去了念雪的寝殿。
只见姬念雪睡在一方软软的床榻之上,姬念雪口中仍呓语着,太朦胧让人听不清,她的表情又是那么痛苦。琴宓正在为她换下冷毛巾,云漓的眉头深深一皱,眉毛都快成块成块地掉下来了。走到琴宓的身旁说:“让我来吧!”
“这,服侍公主的事,怎么能劳烦上仙呢?还是奴才来吧。”琴宓有些委婉的说,毕竟宫廷里面有严格的规定,男女授受不亲。
“这有何不可?我乃幽芜的师父!”云漓脸色更加不悦的说。
听到上仙这样说,琴宓不能拒绝,只能让云漓上仙近身。琴宓答应着“诺!”,又站立在一旁守候着姬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