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蓝市的孩子一样,梁慧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里,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职工,母亲插队回来后就进了一家工厂,等她出生以后,就辞去了工作,专心照顾她。
二十年前,那时候蓝市的发展还不像现在这么快,经济水平相对落后,小的时候,她和父母挤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子里,夏天热的汗流浃背,冬天冷的在屋里跺脚。
那时候大院很多,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快捷酒店,没有手机,电脑也不普遍,因为条件不好,她的家里甚至没有洗澡的地方,她经常两个礼拜才能跟母亲去很远的地方洗一次澡,埋在一条破街道里,脏乱差的环境,公用的拖鞋和毛巾,乌烟瘴气的堆满了穷人。
可是在梁慧的记忆里,这些都是快乐的时光,即便寒冷,在冬天爸爸会陪着她在小屋里转圈跑,父亲每次出差回来总是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她一直记得天津麻花那种香脆的滋味。小时候奶奶对她很好,从很远提着香蕉给她送过来,她不在家,奶奶就放在门口,一直站着等着她回家,等啊等,直到她回来,奶奶就一把抱起她,亲啊亲。还有玩具车、小棉衣棉裤,奶奶做的西红柿鸡蛋,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她所有的快乐的记忆,都是关于父亲的,关于奶奶的,关于叔叔姑姑表哥表姐的,就是没有母亲的。
在每个家庭里,似乎都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人。她的母亲就是唱红脸的,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似乎就不喜欢她,那时候她还不怎么记事,刚学会写字,歪歪扭扭的写母亲的名字,被母亲发现后,拿着本子就拍在她头上,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她上学了,因为长期不能洗澡,头发总是油油的,被班里很多女生歧视,只要她摸过的东西,同学就不敢再碰,她生气憋在被子里哭,却无能为力,因为告诉母亲,就会挨打。
那时候她上二年级,考试考了80分,进门后,母亲一个耳光抽到她脸上,她吓得退后几步,大喊着:“妈,别打,别打我……”
“花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母亲瞪着眼,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她摔倒在地上,头撞到了桌角,哇的一声哭了,但是没有用,因为第二脚已经落在了她身上,紧接着是第三脚,第四脚……母亲一脚脚往她身上踹,她大哭着,想爬出去,却发现门口没有爸爸,爸爸还没回家。
她嘴角出了血,身上全是脚印,母亲踹完又拿扫把打她,抽她的胳膊、大腿、头,她拼命护着头,跪下爬到母亲脚边:“妈,别打了,我疼,我疼……”
但是很快的,挨完打后,她又嬉皮笑脸的出去玩了,脸上的伤还没好,也能笑的没心没肺。
进入了新世纪的那个春节,千禧年之夜,她跟表哥表姐围在院子里,看表哥表姐放烟花,放爆竹,噼里啪啦的,表哥看了看门口:“小慧,来啊,过来,一起玩,咱们放爆竹!”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听到爆竹的声音,也害怕听到雷声,她举着红色的小灯笼,穿着奶奶给新缝的小棉袄,心里想着:这一辈子一定要对爸爸好,对妈妈好,对哥哥姐姐好,对奶奶好,对所有人好。
没过多久,舅舅舅妈来家里看她,给她带来了很多新潮的紧身衣服,母亲笑脸相迎,谈笑风生的跟舅妈说话,可是等他们走后,就换了一幅面孔。
“你喜欢这衣服吗?别人给你什么东西你就要啊?”
她看着母亲冷若冰霜的脸,蹲下身子,不敢说话。
“脱下来!我看着就恶心!”母亲说着就扒了她的衣服,她伸手去夺,母亲又是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王八蛋!”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写母亲的名字也要挨打一样,才7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也不会记仇的年纪。
此后她的挨打是家常便饭,做题不会做就要被打,不听话就要被打,做错了事要被打,只要她违抗母亲的任何意愿,母亲都会上手抽她,每次都是打她耳光。
伴随着她成长的,有快乐温馨的回忆,也有母亲的耳光。
11岁那年,她陪父母逛商场,因为她不喜欢这些冗长无聊的东西,就在商场里给父母捣乱,母亲急了:“给你买衣服还不老实,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她不听,继续闹,母亲抬手就抽她一个耳光,把店里卖衣服的人吓了一跳。
梁慧吓得大叫,往外跑,母亲追着她,把她拉回来,她赖在地上不起来,母亲就用脚踹她的头,把她踹倒,她爬起来往街上跑,父母在后面追她。
她跑到了一个天桥上,母亲追上了她,一个接一个的扇她耳光,把她抽到快晕过去了,她闭着眼,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天桥满满的站着的都是人。
“有事回家再教育,别这样打孩子。”旁边有人劝,但是母亲根本不听。
软弱窝囊的父亲,在一旁闷声不吭,什么都不做,事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开始母亲打她,她会哭,可是渐渐的,她再也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