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四十六年,名震四方的元帝的长公主南宫锦已满十三岁。那是他与发妻皇后所生的第二个孩子,相较于皇后的长子,他更喜欢这个自幼聪慧、美丽的女儿。
长公主一出生便受到父皇的宠爱,一半原因是她那相似于皇后的眉眼,一半原因是因为长公主出生之时,元帝便收到了战胜的文书!
民间传闻长公主是天上神女下凡尘,来解救人间疾苦。虽说只是迷信,但不妨元帝借由此说法法来收拢民心。
因此自长公主出生起,令人眼红的绝世珍宝时常涌入元帝命人修建的公主府中,只等公主成年便搬进去。
……
公主府是帝都里最宏伟的一栋建筑之一,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无处不透露着一股华丽。
此刻,整个公主府灯火通明,在深秋的寒夜里宛若一抹星火,让整个帝都为之灼灼。
于一处白玉亭内,站着一少女,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酒、两个酒杯以及一封书信。菊花酒洒落了一地,酒中淡淡的清香飘入眼前少女的鼻翼之间,那封书信似乎还并未拆封。
桃色衣衫的少女转过身,露出无暇容颜,虽有稚气,却是已经有了倾国倾城之趋势。犹如一树半开的红梅,虽无盛开时的惊艳,但风骨渐露。
少女迈着大气优雅的步子走到石桌前,伸出那双纤纤玉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亭外有侍女恭敬的声音,“公主,还是少饮些菊花酒,一会儿还有您的生辰宫宴!”
十三年的光阴飞速流转,从尚在强褓的婴儿,一转眼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这名少女便是受元帝一直宠爱的嫡长元琛公主。
“走吧…替本宫打扮。”清冷的声音根本不像十三岁少女所有,始终带着一丝疏远。
南宫锦走出了白玉亭,眼神丝毫不曾停留在那封书信上,亭外的两位清秀浅黄衣衫的侍女尾随其后,将公主扶上了软轿之上。
软轿随着秋夜的寒风吹落的枯叶,微微摇晃,沉浮一生,终归死亡。
一柱香的时间,软轿才停在了一座宏伟壮大的宫宇前。侍女上前挑开轿帘,一只洁白无瑕的手伸了出来,另一侍女双手递上前将里面矜贵的嫡长公主给扶了出来。
南宫锦缓缓走入宫殿之中,仿若周身事物皆与她无关。她抬目看向一望无际的梳妆房,不免有一丝悲凉。纵然这里堆满了锦衣华服、摆满了最上等的玉器首饰、收藏了最稀有的胭脂抹红,但是却无她想要的东西。
但是,她最想要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那侍女递上一大红色宫装到南宫锦面前,另一侍女则递上一套镶满红宝石的首饰,等待着南宫锦做决定。
南宫锦轻轻一笑,却满是悲凉,一个十三岁的受宠公主,本不该如此,她本应该娇纵跋扈、纨绔张扬。
“我只是去自己的生辰宫宴,穿着这样鲜艳的红色,不知道还以为明贞皇朝的元琛公主要出嫁了。”
那两侍女立即跪下,“公主恕罪!”
南宫锦望着地上的两人良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或许,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对待。但是,她是皇家尊贵受宠的嫡长公主,深宫几许,她不敢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想法,也无人敢像她袒露心扉。
就连她伉俪情深父皇母后之间,都有一层不可言喻的防范,更何况她小小一个公主?比她身份高的人,她不敢轻易相信,比她身份低的人却又畏惧她的身份。
生在皇家,表面风光无限,可是私底下的凄冷又可以和谁诉说。
她摆了摆手,“下去吧,本宫自己来妆扮。”
“是。”两黄衫侍女站起来,弯腰行礼后退下,刚刚出了门的侍女长长的虚了口气,似乎如临大敌。
南宫锦似乎听到又似乎不曾耳闻,她迈着步子缓缓的挑选着,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拽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细小的玉兰花,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腰带之上挂着一白色月牙型暖玉。足登一双绣着玉兰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雪白色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
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铃铛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并不昂贵的尾戒,虽不是碧玉水晶所制但也耀眼夺目。
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紫鸯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微抬俏颜,如秋潭般碧波的双眸,如同观望到了整个宇宙,一望无际的黑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才一眼,便将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样的妆扮虽太素雅,但却毫无保留的将她的仙女之气展现了出来。
稚嫩之颜,争为天下叹!
两人回过神来,才说道:“公主,这样的妆扮是否太过素雅,今日毕竟是您的生辰。”
“无妨,入宫吧。”南宫锦目不斜视,踏上了公主府管家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之上,两位侍女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话语,紧接上了马车,坐在了南宫锦的下首。
深秋的夜里,马车行在灯火通明的官道之上。因是刚刚入夜,所以街市上依旧热闹,各种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嬉笑打闹声,好不热闹。而公主府距离帝宫十分的近,修建在帝宫最为繁华的地段,所以这里就显得更加热闹。
只是,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只怕早就忍不住下去玩耍了。再不济官宦人家的女儿,也能偷偷掀开帘角,看看外面。
但是这么最为平凡普通的事,她却不能做!因为她是皇家嫡长公主,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的是皇家颜面!
生在最繁华的世界,做最孤独的人!
“公主。”车外车夫旁的第三位侍女道。
南宫锦缓过神,说道:“何事?”
那侍女轻声说,“宫中贤妃娘娘的侄女曲小姐的马车,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随着侍女说话的同时,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南宫锦嘴角浅笑,这位曲小姐是左相嫡长女,年十五有余。而宫中贤妃,则是左相胞姐。这位贤妃可了不得,入宫三年年时间便生下了三皇子,入了她父亲的眼。而作为贤妃侄女的曲雨柔更甚,才女之名渐有超过她之势,在帝都贵女圈中颇为受欢迎。
这次南宫锦的生辰宫宴她的母后也向左相府递了请柬,请的便是这位相府嫡长女!
两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市集中央,立即引来了路人的好奇。
明贞皇朝民风开放,一直并存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思想,只要不抄过道德的边缘,就不会遭人谩骂。
而公主府的马车被帝都人所知晓,所以只看一眼便有人认出来这是当今元琛公主与左相嫡长女的马车。因此有不少热血二郎将绢花砸于马车之上,来求得美人注意。
南宫锦正想说话,外边的侍女继而开口道:“公主,刚刚曲小姐派人过来请罪,已经绕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