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世界上没有记忆的人多了去了,不用太在意。”谢寒屿耽愁的看着苏琉白,用手肘顶了顶她,要她不要深思。
“未来因为不确定而令人恐惧,而我不确定的过去让我恐惧,我害怕曾经的我是一个陌生的样子,我害怕因为曾经的事而破坏现在的安逸和美好。”苏琉白娓娓低语,眼睛垂下,睫毛如蝴蝶的羽翅般微微翕动。
“傻瓜!”谢寒屿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干嘛呢?我正在忧郁,你怎么打人?”苏琉白捂着额头娇憨的怨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苏琉白……怎么了吗?”
“没错,现在的你就是苏琉白!从十二岁醒那天到现在为止的你都是苏琉白,至于过去的你,叫做苏丫丫。”
“什么呀!这么难听的名字!”
“有什么关系,反正苏丫丫是另一个人,她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你不需要为苏丫丫付任何责任……你懂吗?”一开始的语气是调笑的,到了后来便认真起来。
苏琉白对视着他琥珀色的湿润眼珠,心里也湿润了,喃喃的说:“始终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人分的干干净净。”
“我可以!”
“嗯?”
“就算是使用着同一具身体,只要自主意识不同,我就会把那个人划分为两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一句话,谢寒屿其实意有所指,只不过那件事始终只是心中的猜测,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判断错误。
“又是所谓的真理?”苏琉白大概已经知道他的脑回路是往哪个方向长的了。
“本来就是,从学术来说,灵魂才是区别人和人的根本方法,肉体只是一件承载物而已,你的魂魄进到一只猪的身体里,难道你就变成猪了吗?”谢寒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直朝她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戏弄她。
恼怒中带着羞涩的拍了他一下,“呀,怎么老拿我开这种玩笑!”
“当然是为了让你有代入感啊,现在明白灵魂和肉体的区分了吧?”
“但如果都是人的话,你在情理上难道分的清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母后的灵魂和我妹妹对换,我能不能按照她们的灵魂去面对她们,也就是对着妹妹的身体喊母后?”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限时被别人帮助表达真是太酣畅了!
“我可以,就算了行礼下跪我也做得到。”
“诶?可那看起来就是你的妹妹啊,心理上没有挣扎吗?”
“挣扎和犹豫后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她们的灵魂彻底交换,我迟早有一天要下跪行礼,为什么不早点接受?”
“……我们这两天怎么老谈哲学,我的脑袋高速运转都快长出肌肉了!”这种糊涂话苏琉白实在不愿深究。
“抱歉,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总之我想表达的是,如果你有两个人格,我会完完全全的把你们区分开来,希望你能适应和接受。”
说了这么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不知何时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苏琉白怔忪的望着他,有些奇异的,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像流星般划过,等到想要抓住的时候,已经消散无影了。
两个人格?自己吗?
“我有个好地方想带你去!”谢寒屿站起身了,伸出一只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空气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时有时无的虫鸣在吟唱着美好的咒语。
苏琉白把自己的小手伸进那只温暖的大手里,心中原有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了,就像初识春日的薄雪。
“去哪儿?承衍的话我可比你熟。”
“是我哥哥少有的提起过的地方,怎么样?他九年比你三年长吧?”
“对一个地方的熟悉程度又不是看居住时间的长度。”
“所以说你不一定比我更熟这里啊,毕竟你原来是住在遥远的教授生活区。”
“就你贫嘴!”
“就你双标!”
“我那是因为……”
“嘘!到了!”谢寒屿把食指放到苏琉白的嘴唇上,自己发出了“嘘”的声音。
两人都是术士,走的很快,所以一会儿就到了。
毕竟是异性,即使两人心中都没有异样的杂念,在荷尔蒙的作用下还是会不自然——尤其是两人还牵着手。
苏琉白慌忙的退后了几步,挣脱了他的手,脸颊通红,就像冒着热气的淡色芍药花瓣。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因为怕谢寒屿会取笑她,苏琉白赶忙岔开话题。
“稍微等一下!”谢寒屿神秘的眨了一下眼睛,露出逗趣的微笑。
“鬼神化——陷入幻象的梦魇之瞳!”
绚烂的深紫和赤紫从他身上溢出,像星光一样在身边旋转着,然后轻柔的汇入他的左眼。
苏琉白在一旁疑惑的看着,等待着惊喜的出现。
点点的荧光突然从草丛跃起,一点两点,一簇两簇,就像是星星从地上升起。
是萤火虫,虽然刚刚也有一些,没想到草丛里还藏了这么多!
可也没必要使用鬼神化啊?
骤然,它们再度升腾起来,在周围浮动着,整个空间都被渲染成嫩绿色。
“好美!”苏琉白不禁轻叹。
谢寒屿双手插袋转身微笑,左眼是魅惑人心的妖异紫色,右眼是一如既往温暖如光的纯净琥珀色,眉间的发梢随风微动,酥酥麻麻的好像暖泉流淌在心中。
“这只是前戏哦,接下来这个才是压轴!”
“还有什么吗?”苏琉白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谢寒屿微笑着,用手指挥舞了几段旋律,萤火虫纷纷在苏琉白的脚下聚集,一阶一阶的光之长梯向上无限的延伸,在这奇幻光梯的的终点,挥洒慈爱光辉的硕大皎月正温柔等待着。
这不可思议的场景深深的触动了苏琉白,不知所措,只能向谢寒屿投向求助的眼神。
谢寒屿伸出了手,白皙的脸上是恳切的肃然。
苏琉白咬着唇,牵住了他的手,两人踏上了阶梯,一步步向月亮走去。
今晚月朗星稀,醇和的夜风浮浮的吹动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高处,向下望去,几乎整个承衍的风光都可以探揽。
大片黯淡的是竞技区,大片光明的是主建筑区——那里从不关灯。
在这夏风呼呼荡过的高空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牵着手。
“怎么办?”苏琉白突然停下了,无辜的看着谢寒屿。
“嗯?怎么了?”
“我走的好累!你直接把我变到月亮上吧!”
“被你看穿了?”
“真理大构幻不是很费法力吗?明天的比赛怎么办?我可会毫不留情的胖揍你一顿!”苏琉白眼含忧虑的轻笑道。
“所以才贿赂你,这样明天就不会输的太惨了。”
“这可不好说,我苏琉白向来是刚正不阿的铁血少女,这种程度的贿赂还不足以让我动心。”苏琉白撇高右眉说,银色的发丝被凉爽的夜风吹乱,纯洁中带有一点点的妩媚。
“那我们直接到月亮上吧!”谢寒屿抓紧她的手刚要施法,却被苏琉白阻止了。
“不要了,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不会遗憾吗?”
苏琉白摇了摇头,浅笑嫣然,说:“有了遗憾,下一次才会有更多惊喜,反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这一刹那,谢寒屿恍惚了,那重叠的影子已经快分不开了。
“反正哥哥也会一直在岚岚身边,所以哥哥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他此生最珍贵的女人,可爱的妹妹谢寒岚是这样说的。
“琉白!”
“嗯?”
你当我的妹妹好吗?
这句话差点就说出口,谢寒屿在心里不住暗骂自己——怎么能让琉白成为别人的替身?
“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走吧!”
打了个响指,两人又回到了那片湖边的草坪,萤火虫轻轻缓缓的飞舞着。
“幻术真奇妙啊,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苏琉白带着少许遗憾的说。
谢寒屿愣住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法力消耗太多了吗?”苏琉白赶紧扶着他。
“没事,我哪有这么虚弱,我们走吧!”谢寒屿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挪开了她的手。